但下一刻,楼绒绒忽然像察觉什么似的,回头向后扫视了一圈,幸亏他反应及时,躲回了假山后,才没被楼绒绒发现。任明昭见楼绒绒转头,有些疑惑地也向后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楼绒绒回头,开口道:“无碍,只是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我们。”
她自幼至今,在危险之中不知走过多少遭,对隐含敌意的眼神有着比旁人更敏锐的感知,故而才能感觉到严昀满怀恶意的注视。任明昭亦扫了一眼,她们一路背着热闹行来,行至此处,已经少见普通宾客,只能见到王府中的家仆婢女匆匆往来走动,并不见有人留意她们。她转头回去,笑着道:“兴许是当真有人躲起来瞧你也未可知,你可不知道,自打年前起,你的名声在京城早就传扬开了,许多人在我这里打听你呢。”
提到这个话题,楼绒绒便想到了家中堆叠如山的帖子,还有愈发多起来想要给她说亲的各府夫人,苦笑道:“我倒情愿这福气莫要落在我身上。”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假山后的严昀方松了一口气,冷静了些许。然而,当他想到,很快那位“大人”将会帮自己料理这两人,任明昭会落入自己手中,楼绒绒也会遭到报复,唇角就忍不住疯狂上扬。其实今日他原也并非在受邀之列,能成功拿到帖子混进来,正是因为那位“大人”的帮助。几日前,他因着现状凄惨,偶然听闻城西下九流有名的贫民窟中,扎根着某个神秘的教会,听闻能实现与会者的一切愿望。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休沐的时候,偷偷换了一身装束,混进了教会,在“忏悔”时,将自己的事,假做好友之托,说了出来。结果对方听后,竟很是重视,立马引他去见了某位“大人”,虽然对方一直在屏风后,未能见到真面目,可几番言语间,严昀无比确信,对方一定能替自己完成心愿。对方告诉他,有一个机会,能让他成功成为任家的女婿,借势登天,但同时他也要替教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同时也要将楼绒绒交给他们。严昀本就对楼绒绒也心存怨恨,如此一来,不必自己付出代价,只是多报复一人,并且对方保证一定会清理清楚首尾,绝不给他留下后患,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果然没过多久,对方就告知他,机会来了,就是在这一场婚宴上。对方会安排人,创造机会,将任明昭和楼绒绒两人,引到某个特定房间,他要做的,就是在房中等候,而后点燃迷香,将两人迷晕,这之后,任明昭就是他的了,至于楼绒绒,则会有人上门将人带走。被发现时,他只需说自己是酒意上头,做了错事,至于楼绒绒,只要一口否定自己未曾见过就是。严昀欣然应允,这才方有了先前他偷窥两人的一幕。不过现在到酒席还有一段时间,便是要下手,也得等到宴席中,人多眼杂,方好下手。严昀虽然迫不及待,但到底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强自按下心中激动,离开了此地。他离开的时候,正巧来寻妹妹的任明珏途径此处,瞧见严昀表情古怪,行踪可疑,忍不住有些在意,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要寻的妹妹,笑着唤两人回去,说是娶亲的队伍很快就要到了。两人这才回到了宴席间,其间任明珏顺嘴提了一句方才之事,两人顿时想起方才楼绒绒说似乎有人注视之事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了疑心。楼绒绒当即便唤来春寒,吩咐了两句,方才入席。待得新郎官上门求娶,门口做了新诗,新娘子按习俗,三唤方上轿,待得新娘子出门之后,宴席才算正式开始。三巡酒过,楼绒绒举止间,一直留意着宴席周围的动静,终于发现一个添茶倒酒的婢女,当值的时候,一直注意着自己和任明昭这边的动静。因着楼绒绒二人一直不起身,也未曾要人添茶,婢女神色间越发着急,看向二人的频率也更高了些。楼绒绒心中便有了成算,起身对任明昭道:“昭姐姐,我欲去湖边散散酒气,昭姐姐可愿同往?”
两人不久前才从湖边回来,再说了,楼绒绒亦未曾饮酒,散什么酒气?任明昭讶然抬头,落入楼绒绒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顿时明白,楼绒绒定是注意到了什么,于是顺从地起身,任由楼绒绒搀上她的臂弯。见两人起身向外走去,那婢女顿时面露喜色,匆匆离开了酒席,没过多久,楼绒绒就得到消息,男子宴席上那边,严昀好巧不巧,也起身离席了。这下子,再说是巧合,便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更何况,派去刺探的人回报说,严昀离席后,未曾在四处游走,反倒直直进入了一间客房,不久之后,客房中便传来了某种迷香的味道。但楼绒绒却并不急于马上戳穿对方,严昀此人,恶心可恨,但却没什么本事,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力人脉,绝不可能让王府的人为他做事,这背后定然有旁人相助。既然此人也欲算计任明昭,那楼绒绒就必不能使其得逞,还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才能从根源上断绝后患。想到这里,她转头问任明昭道:“昭姐姐,若是你未曾被下药,或是受伤的前提下,以你的功夫,可能徒手搏杀得过一名成年男子?”
倒不是说她瞧不起任明昭的身手,实是就算她要算计旁人,也不能让任明昭身处危险之中。然而她这一问,任明昭当即便明白了什么,回道:“莫说一名,就是赤手空拳,正常并无武功的成年男子,以一敌十也并不算难事,若是像严昀那样的材质,便是来再来十个,也奈何不得我。”
这倒是出乎楼绒绒的意料了,然而转念一想,此刻的任明昭可并非真正的十五岁的任明昭,她的芯子里,住着的可是一个曾经上过战场杀敌报国的女将军,若是身手差了,反倒令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