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就是想劝萧玉儿回去,但两人相交数年,萧玉儿对她是何等的熟悉?赶在她张口之前,便抢先道:"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就死死盯着你,到时候你也别想继续南下!"这姑娘满身的实心眼子,难得有一回脑子转得顺溜,一下子就戳到了楼绒绒的痛点。楼绒绒睁眼瞪她,她也毫不相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最后楼绒绒到底还是败下阵来,捂脸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从湿漉漉的甲板上拉了起来:"等日后回了京城,你我都定然都少不了要挨老师一顿训诫。"萧玉儿顿时面露喜色,嬉皮笑脸起来,借着楼绒绒的力,一下子站直了身子,:"那也得回了京城再说,这下好了,原先我一个人赶路,又累又无聊,还时刻担心被追上,有你在,我娘定然不会再追来了,就算追来定然也赶不上咱们。"她打幼时认识楼绒绒起,除了练武,不论做什么都喜欢拉上楼绒绒一起,楼绒绒早慧,总能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又总是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长辈,久而久之,她自己都习惯了依赖楼绒绒。这段从京城到宿州的短暂旅途,已经算是她在没有楼绒绒的情况下,迈出的一大步了,可惜最后还是让冷玉兰追了上来。若是一开始便与楼绒绒同行,楼绒绒绝对不会选旱路,冷玉兰再想拦住他们,就只能托人传信,在各处关卡寻人,财帛外露被人诓骗之事也绝落不到她身上。故而此刻萧玉儿在意识到能用楼绒绒一般南下时,才会如此高兴,觉得之后的路途定能顺风顺水。楼绒绒很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行了,你也是,就算要跑,也不是非要跳水这一个法子,你身上且还有伤呢,若是伤势恶化怎么办?"萧玉儿嘿嘿一笑,也不气恼,知道楼绒绒就是面冷心软,乖乖跟着楼绒绒回了舱室,重新上了药包扎过伤口,换了一件楼绒绒的干净衣衫,身子重新温暖干燥起来,忍不住躺在床上,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为了能赶上军队,她这一路几乎都是昼夜相继,不停赶路,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就要继续启程,很少有休憩的机会,早就疲惫不堪了。楼绒绒给她掖好被角,对她道:"累了就睡吧,在船上休憩两日,咱们就差不多能到扬州城了,届时咱们换一条路,转旱路继续南下。"萧玉儿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先前我问你们怎么赶上我的,你不是说,百里之外,水路比旱路快吗?这才行了一半的路,离百越之地还有数千里呢,怎就要换旱路了?万一我娘又追上来怎么办?"楼绒绒戳她额心:"方才不还说,有我在,你娘定然追不上来吗?怎么还没一会儿的工夫,便怕了?"萧玉儿噘嘴哼哼了两声,楼绒绒方笑着道:"行了,好生睡你的觉吧,我既敢换旱路,自然有我的成算在,放心吧,定然不会让你娘将你寻回去的。只是你得答应我,等追上大军,你不能悄无声息去参军,需得先去萧将军处报备,到时候你再要做什么,我便管不着了。否则若是你出了什么万一,我可实在对不住老师和萧将军。"萧玉儿敷衍着答应了,楼绒绒方才放过她,亦回房去休息了。这一觉,萧玉儿睡得格外结实,足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方才起床吃了顿饭,大约是没坐过几回船,有些头晕,没过多久倒头又睡,到清晨方又醒来。她起来去瞧,楼绒绒已不在舱房中了,上了甲板,方瞧见楼绒绒正站在船头同船老大聊天,见她来了,笑着指着远处道:"你倒是醒得及时,马上就到扬州码头了,收拾收拾准备下船吧。"萧玉儿抬眼望去,只见江面云雾尚未完全散去,上百艘船只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的确是到扬州城了。二人收拾好下了船,楼绒绒带着她去先前在扬州城置办的宅邸,换了一身男子行装,又给冷玉兰写了封信。先前楼绒绒走的时候,只在自己的舱室中写了自己要南下,却没成想萧玉儿也上了自个儿的贼船,未免冷玉兰担心萧玉儿的下落,还是去信告知了冷玉兰。男子装扮的两人,则混入了楼绒绒托云言竹事先安排好的商队中,继续一路辗转南下。数日后的一个傍晚,暮色渐薄,飞鸟相鸣,商队一行人正安然行走在山林之中,楼绒绒身旁的萧玉儿忽而脚步一顿。楼绒绒觉出异样,转头问她:"可是有什么不对?"萧玉儿尚没回答,楼绒绒便也听到了,前方山林中传来的男子哄笑声和女子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商队雇佣的护卫头领当即面色一变,抽刀止步道:"前面有山匪!都小心些,别露了踪迹!"因着离王反叛,大庆南部地区军队忙着镇压叛军,军队欺压民众,和山匪猖獗之相时有发生,这已经不是商队第一次路遇匪徒了,前两次都"贡献"了些财物,便逃过了一劫,但是遇到山匪欺压别的百姓,这倒还是头一遭。萧玉儿听到女子求救声,下意识地便要上前帮忙,被护卫头领一把拦住,低声呵斥道:"你个胳膊没竹竿粗的毛头小子,上去是不要命了?"为着避免两人身份泄露,故而整个商队之中,云言竹只给商会会长透露了些许两人的身份,其他人都只以为两人是会长的子侄,不过借着此行混个资历,又要求颇多,什么不能与他们睡同一个通铺,非要开上房,什么不能下河洗澡,非要浴桶沐浴。其他人不仅要忙着自己的活计,还要额外多照顾他们二人,自然都对二人算不上有多少好感,其中尤以这位护卫头领,对二人仿佛小姑娘般的娇贵看不过眼。先前楼绒绒为不暴露身份,都让萧玉儿莫要在意,然而这回,牵扯上旁人性命,萧玉儿不进反退,出声道:"可是前面有人遇难,难道不该出手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