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原先有蠢蠢欲动想去看热闹的，此刻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中书侍郎可是正三品的官职，在京官中也算有些分量了，她们可不想被左小姐记恨，回头不痛快的还是自己。那婢子也没想到，此处这么多姑娘小姐，甚至有不少是及笄了都快要嫁人的，反倒是这几个小姑娘如此沉得住气，还当面说破了自己的险恶居心。她只能支支吾吾辩驳称，自己是关心则乱，一时没有想到，只知往人多的地方跑，想着能有人帮忙，没考虑到左姑娘的名节。一旁的南芷涵，终究忍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那是谁推了左小姐下水啊？”

这婢子一见有人问，当即便眼睛一亮，赶忙道：“是萧府的萧云湘萧小姐……”“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原先还想看热闹的萧玉儿，顿时脸色就不虞起来。那婢子慌忙往任明昭身后一躲，很是害怕道：“婢子……婢子并未撒谎，真的是萧小姐推了左小姐下水，在场好多人都看见了，做不得假的，您要是不相信，大可亲自去看看。”

萧云湘是玉儿的亲姑姑，于情于理，这事楼绒绒也不能再置身事外。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萧家人啊，怪不得，都那么粗鲁，竟然推人下水……”“左小姐也真是倒霉，遇上萧家的莽夫……”“我听说左小姐也是入宫选秀的热门人选，萧云湘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萧玉儿当即就攥紧了拳头，怒气冲冲道：“我小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你们少血口喷人了！”

那些人看似被吓退了，但背地里还是偷偷议论：“果然是莽夫……”萧玉儿气得要上去同他们争辩，被楼绒绒拦住了，她脸色沉重，对着萧玉儿缓缓摇了摇头：“你跟她们争论没有用，是真是假，咱们去现场看看就知道了。”

若是换在往常，南芷芊此刻恐怕就继续拦着妹妹，不趟这趟浑水了，但犹豫了片刻，一向稳重慎重的南芷芊还是松开了拦着妹妹的手，接话道：“是该去瞧瞧，好好地，怎会突然争执起来，还有人落了水？”

几人如此说定，便向那婢子所说左小姐落水的凉亭走去。那婢子见几人走了，神色便松快下来，又想继续去张扬消息。熟料刚走出没两步，忽从身后被人捂住了口鼻，将她掳进了假山。两人身穿侯府家仆衣衫，但却神情冷峻，不似寻常人，对付婢子的挣扎如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松压制，一看就不是府上家仆，而是真正的练家子。那婢子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般人物，吓得面如土色，嘴里被塞了口巾，被绑了手脚，口齿不清地支吾着连连求饶。其中一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抽出短刃，刀背在她脖颈动脉处摩挲了片刻，冰冷的触感令这婢子瞬间睁大了双眼，拼命挣扎求饶。另一人伸手将她口中布巾拽了出来，这婢子一刻都不敢耽搁，连连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们了！我什么都说！”

另一边，南芷涵见楼绒绒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好奇地也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吗？”

楼绒绒收回视线，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快些走吧，凉亭就在前面了。”

等楼绒绒几人离开，方才楼绒绒看过的那个方向的阴影中，两人提着被打晕的婢子走出，其中一人惊讶道：“小姐方才，是发现了咱们吧？”

另一人道：“盯着这边看了这么久，应当是发现了，孤城他们不是说，小姐未曾习过武吗，怎的如此敏锐？”

旁边提着晕过去婢子的那人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你管他为什么呢，反正主子也说了，若是被小姐发现了，就直接告诉小姐便是，本来我还想着，怎么把消息递给小姐呢，现在好了，不必烦恼这个了。”

两人互相拌着嘴，脚底功夫却未曾放松，轻功起落，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墙之后。楼绒绒一行人到了凉亭，便瞧见中书侍郎家那位左小姐，已然被救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此刻正坐在凉亭的角落，裹着裘衣瑟瑟发抖。而凉亭的另一头，萧云湘竟也是一身的狼狈，显见得也是下水淌了一遭，两人遥遥相望，那位左小姐眼中的憎恨都快化成实质般滴出来了。一旁冷玉兰正同左小姐的母亲在那里交谈，萧玉儿直接跑到了萧云湘面前，着急道：“姑姑，不是说是旁人落水了吗，怎么你也浑身湿透了？”

楼绒绒一直跟在萧玉儿身后，就怕萧玉儿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萧云湘抬头瞧见楼绒绒在，便对自己这个侄女放心了一半，知道她应当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才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方才她落水了，我又会水，附近水性好的婢子一时半会又赶不过来，所以我就跳下去把她捞了上来。”

众人这才知晓，为什么人救上来的这般快，而且两个人都浑身湿透了。然而即便如此，楼绒绒回头望去，还是能看见左小姐满眼的憎恨，显见得对方并不领萧云湘的情。萧玉儿问她：“那姑姑，方才有个婢子四处扬言，说是你把她推下去的……”萧云湘冷哼一声：“我呸！我压根就没碰到她！她根本就是自己没站稳，这才落水的，自己出了洋相不想认，反倒怪在我的头上！”

这一说可不得了，那位左小姐也听见了萧云湘的话，当即便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萧云湘便骂道：“好你个萧云湘！敢做不敢当！分明就是因为你推我，我才站立不稳，滑落水中的！你……你别想赖账！”

萧云湘也毫不示弱，梗着脖子骂道：“栽赃陷害别人，你还要不要脸！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上来了，好叫你沉了底，被池子里的鱼虾吃光面皮！”

两人互不示弱，各自争执不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冷玉兰冷下了脸，冷喝一声道：“够了！都给我住嘴！”

两人被冷玉兰的气势镇住，这才各自噤声，却依旧互不服气，各自睁圆了眼瞪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