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李四爷心中嫌恶万分，心道：这贼人胆也忒大了，幸亏我是警察，听得懂你们的黑话，不知这赶脚良人中，有多少让尔等坏了性命！虽这么想，但李四脸上依然悠然和畅，只用耳朵摘那几个人的呼吸和步声。功夫儿不大，那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人向李四问道：“老乡，你这马开个价卖与我们吧。”

李四听他说话时呼吸并没有控制，随声吐气杂乱，猜他们不过是在门派中练习的粗浅拳脚，腿粗臂壮，斗时全凭狠夯。

“谢谢大娘的甜茶。”

李四爷一个轻快弧步从围着自己的人中钻出，将空茶碗还回，没等众人反应，一手牵过马抬脚骑上，用缰绳轻轻在马脖子上一扫，那马儿撒个欢儿，小颠儿着，沿路小跑起来。

转过一个树林，听见刀剑相磕之声，李四急勒马缰，但见有七八个人，分作两伙儿，正捉对儿厮杀，其中三个使钩头柴刀的是刚刚路上遇见的，问樵门的人，与他们放对的手使长剑，口中呼喝不已。李四暗道：若不是清改民国，这些泼厮鸟人哪敢手执长剑在此招摇？听其中一个使剑的正在斥骂：“我把你们这几个打柴换命的，在家受你们的气，这出外千里由得你？”

“明明是你们勾连官府，霸占田产，离家千里可还有你官儿祖宗护你这乖孙。”

那问樵门徒的嘴也是刀子打就。

“狂妄，你不过是帮中三等脚色，叫你掌门讲话。”

说话的人一副老大派头。

“请教，现在您是海龙帮掌门呐？”

“正是。”

海龙帮使长剑的嘴一撇。

“贵帮前帮主让善扑营的爪子坏了性命，这仇你报了？你把那跟头蔓儿的贼人杀了？我恭喜贵帮噢！为江湖武林除一害，我们也省的千里万里赶来。”

“却不曾。”

海龙帮众人让问樵门这一问，气势有些低落。

“不曾？不会吧，我们问樵门到今天帮主都自称个‘代’。你们可有些臭不要脸了，江湖的规矩也不讲了？”

听到这里，李四心头一惊，这问樵门贬损那海龙帮的帮主让善扑营一个“跟头蔓儿”——就是姓张的人害了性命。李四乃是警察，经年与江湖打交道，深知按着江湖武林的规矩，前任帮主掌门被外人所杀，这个门派中人若不能替前任报仇，便做不得帮主、掌门，勉强为之也得自称“暂代”。“跟头蔓儿”这个公案李四爷略有耳闻，善扑营与江湖的猫鼠恩怨已结百年，近几年世事动荡，已无人提及，怎的民国初立又旧事再提？沉下心，继续听那些人道：“你们巴巴赶来就是报仇？唬鬼吧，前面尽都是大门大派，几个樵夫，也就能捡些枯枝滥杈子给师娘烧脚水吧，哈哈哈。”

完了，完了，李四知道，江湖中那毛嫩儿的，没个遮嘴挡牙的把话聊出了“师娘”来，那是必动手了。

李四爷把马又往远了带一带，嘟囔着给马说：“远些，远些，别飞青子，飞冷子伤了你这厮。”

那马随主人，颇有些贼性，紧着连跨带退数大步。

果然，三把钩头刀和四把长剑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