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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回 谁烧了房?谁又炸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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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啦!走水啦!”

寂寞长夜,突然打破了寂寞。不知哪个长夜无眠之人,偶尔对窗,仰望星空,立时发现了情况,声音都喊破了。正背对前院,虎目圆睁瞪着后山墙的王五爷心中一惊,猛回头,见前院火光冲天。普通人见了这般光景,早已经奔到前院救人救火,然而王五爷是受过训练的皇家扑卫,以前皇宫司禁,各队分工明确,事后才好赏功罚过,负责看皇上的就两眼盯住了皇上,紫禁城坍了都跟你没关系,如若闲的难受帮人彻墙去了,即使垒成长城也没半毛钱功,可是皇上哪怕感觉让贼人吓着了,您就得掉脑袋,这就叫各司其职。盯准目标,守好自己的岗,不能轻易被人调虎离山了,前院既然有人喊“走水”那么说明曹府已经开始升警,救火,自己应看好这仓库不能再有闪失。言念及此,王五爷聚丹田之力冲夜空高喊:某!京城善扑营王五在此!贼人速来现身受死!”

墙外无人应答,也不见有火葫芦飞入,不多时四墙渐有步声与吵嚷声,猜想是周围邻居赶来协助曹府扑火了。胡同里打更的“咣啷啷”筛起了铜锣。不一会儿,街面上“水会”的人扛着唧筒,挠钩、梯子和更多的水桶赶来……水会的人自是比曹府家丁擅长灭火,水会来之前,众人只慌乱的把手中,尽能寻到的取水傢伙什儿装上水,乱七八糟的往火上泼。跟本没有用水会平时有过习练,亲临火场经验丰富,马上有人辨好风向,然后招呼众人用唧筒和水桶阻住火势四面蔓延之路,而不是简单的往火里倒水。火的中心最过炽烈,也没甚好救,水泼进白费气力而已;火四周,新焰将展未展,火势甚弱,此时集中浇水,把木头浸湿就阻止了火四下前进之路,同时,众人上房的上房,用挠钩的用挠钩,把已经着了的房子同尚未过火的房,扒开隔离,彻底断开火道……万幸,几个葫芦皆打在正房南墙附近,火势基本集中在正房,水会指挥众邻居和曹府家人把正房与厢房扒开,正房烧的差不多了,火也就顺势灭了。水会头领向曹管家拱了拱手:“再仔细查看一下余火,也快天亮了,剩下的交给您了,多加小心,等白天我亲自过来细查原因”。老管家搀着曹老爷狼狈万分,此时只有向水会弟兄和众邻居连连道辛苦。忽然曹老爷想起什么,推着管家边走边说:“快,快去看看库房”功夫不大,在管家搀扶下,曹老爷来到后院,抬头看到王五赫然挺立在院当中,岿然不动。“王司屋,后院还好吧!”

“东家放心,某在此,晾贼人也不敢造次”王五故意说的声音很大,似乎院外真的埋伏着贼人,伺机烧库。“噢噢,辛苦王司屋,拜托,拜托”曹老爷还没从烧屋的惊魂中镇定下来。“老爷,夜气重,宁(您)回去须虾(休息),这里交给我们下人好啦”老管家冲王五又点点头“王司屋,则锅头(贼骨头),凶得很咧……”王五爽朗地大笑道:“老人家请放宽心”京师警察厅侦缉大队,一众警察正襟危坐,独李四,抓耳挠腮,咳嗽吐痰,弼马温也似。人这种动物喜欢抢功夺权不假,但是抢夺的时机算错就意味着找死。大部人还是不傻,自己的斤两自己个儿明白,有些事儿太香甜,确实容易犯傻,忘记了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比如有人对你说:“你可以当总统”你可以谦虚的说:“我没有这个本事”,别人继续说:“我觉得你行”,这时候你就会问他:“你说的算吗?”

一旦这个人说了真算,真可以任命你当总统,马上,人人都觉得自己可以当个好总统,但是如果有人告诉你,这盆热腾腾的油里有栗子,你可以捞出来吃,甜,只要智商正常的人,无论别人怎么劝,也不会真的下手去捞的。破案子也是这样。面对得成粉粉碎的现场和乱七八糟尸体的这么个棘手挠头,抓耳挠腮的玩意儿,而且还被大总统限定了破案时间,否则失期当斩!任谁,都知道这是火油中取栗,属于谁接谁先死的差事。本来轮到头上,责无旁贷躲是躲不过去了,谁承想,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总长点了将,李四这个倒霉催的,算是把大家再一次给救了。平时的瞧不起和冷淡,这时候不免都要收一收,废话!不收?不收!你来!谁都明白李四因为上次吴樾炸弹案的事,已经伤透了心,这次不免又要替大家当挡箭牌作替死鬼的辛苦啦,如果不幸,半途撂了挑子,谁赶上接谁他妈的倒霉!所以今儿个案情分析会上,任由李四故意把那薄薄几页纸的调查报告在桌子上摔来翻去,弄出哗啦哗啦的动响儿,而坐上从京师警察厅总监到侦缉队大小人等的政治涵养都异乎寻常的高。这在警察厅里着实不多见,平时开会,大家排排坐,吃果果,上下等级序列森严。谁先说话,谁后说话,谁自始至终不许插话,正说话时谁一开始说话,谁就赶紧闭嘴……没有文字规章,只有心知肚明,靠前人和自己的血泪去体会,去总结,去领悟,每个人都谨慎小心的遵守。一个警阶比较小的人物敢这么嚣张,早让阶级比他略高或者比他还小的人骂出去了。没有之所以没有因为天庭谁愿意干养马种桃子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上等人,骑马摘桃,才是本分。光自己一个人说话,李四也觉得挺没意思,现场还没有来得及去,只透过这几页报告描述,猜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这事儿若不难,若不是个屎盆子,断不可能扣到自己脑袋上。“现场瓦舍几成齑粉,狼藉铺满,惨状无法备述……死者分作数段,令人不忍直视,凶徒狂悖不可理喻,天理人伦皆不可容……”李四一边念一边用左手指背敲打稿纸,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几年前就说过这个问题,可你们只顾着抢功升官却从没一个人真心学我,好歹用心办差”“李警长,这报告有什问题”王治馨发了话。“问题?没有,因为这个根本算不上调查报告,顶多算是前朝刀笔师爷糊弄上峰的决狱判词。尔等是民国警察,不是前朝番役,还“用”斧杀人改“甩”斧杀人的抠字眼卖弄文采么”李四见众人皆默不语,只看念攒子(傻子)一样看住自己,便指着报告中的字句说道:“几成齑粉,狼藉铺满……爆炸点在何处?炸到最远处的砖头瓦块距爆炸地有多远?周边铺多少丈?尺?寸?瓦舍是掀顶还是破墙?爆炸之物为何?现场搜检到什么不属于屋舍之物?”

顿了顿,又连珠炮似的继续道:“死者分作数段?到底几段……令人不忍直视?不去直视令尔等去现场干什么去了?凶徙狂悖不可理喻这种废话,写都不要写,又不是县官写判决书,只为止息民愤……”李四一口气数说调查报告的十数处荒唐之处,现场侦缉队的人要么是新军行伍出身,要么前朝番役,平时只与江湖勾连,如遇抢、盗、奸等尚可以寻访缉拿,一旦碰上大事,全无主张。王治馨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马天君不能任由李四这么嚣张,他轻轻痰嗽一声:“嗯,刀在石上磨,人在世上炼,报告今后大家要多蛋恋蛋恋(锻炼锻炼),李警长,恁有细么(什么)主张?啊?关于介个事儿,恁有细么(什么)好主意”“没有”李四回答挺干脆“反正,总长点恁的卯,捏下儿(接下来)俺们都瞧你的意思了,八十三万人马,不敌周郎一计,巴曾(盼望)恁替弟兄们拿拿主意”这属于热粘糕话儿,软,但整个糊你一脸,甭想揭开。李四这堵心,可对方大小是自己领导,此番,又是拍唬出总长,又是套江湖交情的言辞令李四也接不下去话,别看聊破案行,聊这个,四爷,烦。“行吧,我先四处看看”李四习惯惯性用右手食指姆指揪了揪下唇。“你们从今儿起,不许卡巴眼(眨眼),不许知怨(报怨),不破案要你们逮饭的傢伙儿,散会”。总监合上本子率先走了出去,大家紧跟着出去了,留下李四在屋里发傻,他知道情形和上次差不多,警察总长赵秉钧是真想破案,所以点了自己的差,可这破案拿凶是需要上下通力合作的,自己警阶不高怎么指挥同僚?王治馨嘴巴上讲大家听李四的,其实就是众人逃脱的借口。你谁也支使不动,一切还得自己来,如果案子没破,众人尽可以把无能推到自已头上;如果案子破了,抢功的比犯案的人还多……念及此处李四爷悲从中来,唉,失国之人为谋个生计,苛活于乱世,难啊。呆坐了半晌终不是个办法,李四叫上大龙带路,走出警局去现场看看。本回完提携:现场炸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碎样子。看能看出个甚?毕竟不知李警察要看出朵甚的花儿来且听下回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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