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歌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苏清河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和妻子程雪对视了一眼。“雨歌。”

柳思思连忙走到苏雨歌的身侧，“压低”声音着急道：“你别胡闹了，今天是封爷爷的大寿，是重要的日子，你这样太不像话了。”

先前就挺看不上苏雨歌的老黄轻哼一声：“封老，你这名门闺秀的孙媳妇，我瞧着，还不如这丫头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摆明了都认为她苏雨歌是在胡闹，同时对柳思思的“识大体”表示了肯定。“各位别这么说，雨歌只是想让封爷爷高兴，可惜用错了法子。”

柳思思轻声细语道。她的话又迎来了一波附和。可往日里明显偏向她的苏清河和程雪，闻言却皱起了眉。苏雨歌没有纠结老黄的那几句话，看向那座精致的玉雕，开口道：“这件八仙贺寿用的是和田白玉为底料，雕刻中采用了高浮雕、镂空通雕以及脱环相结合的技法，方显得这玉件更加典雅华丽。”

谁也没想到苏雨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老头子虽然喜欢玉器，但是对雕刻手法却知晓的不多。不少人都将眼光看向了老黄：“老黄，她说的对吗？”

老黄面露惊讶，可不不愿认错，硬撑着脸道：“就算说的没错，也不过是能看懂一些玉器玩意，还不够证明这东西是你雕刻的吧？”

“当然不够。”

苏雨歌笑地坦然：“我雕刻玉器有个习惯，会在我的作品上留下名字。”

“爷爷，您可以看一下玉器底座，上面应该纹刻了一个‘雨’字。”

封老爷子几乎立刻就将玉器拿了起来，喊人送来了老花镜，带上眯着眼细瞅。“还真有！”

老爷子一锤定音。老黄瞪大了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硬是大着胆子从老爷子手上将八仙贺寿夺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可怎么看，那个“雨”字就在那里，擦也擦不掉。“雨丫头，这还真是你雕刻的？”

封老爷子太震惊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丫头有这本事？柳思思脸色难看至极，也跟着道：“就是啊雨歌，玉雕可是多少年才能练出来的技术，我和你自小相识，怎么没听说过你会这个？”

柳思思的话提醒了众人。这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东西，玉雕啊，那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手艺。多少人花了一辈子都摸不到门槛。可眼前这丫头才多大？手艺能这般的精巧？这线条的细腻和流畅程度，堪比行业里的大师傅了。说不定，又是花钱“抢”来的东西。“柳小姐这话我没听懂。”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凉意，却又十分霸道地将苏雨歌护了个严实：“你认为我的妻子在说谎？”

纯净的、破碎的冰跌进了心里。苏雨歌浑身都僵住了，她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封烨的勇气都没有。他说……妻子？不仅是苏雨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愣住了。谁都知道，苏雨歌凭一己之力，这几年将封家搅得家宅不宁，封家的每一个人都巴不得和她撇清干系。可现在，封烨不但出声维护这个疯女人，还称她“妻子”？柳思思震惊之后，连脖子都红了起来，慌张地解释：“不是的封大哥，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有些惊讶。”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清河说话了：“别说思思了，连我都惊讶。”

柳思思刚要松了一口气，就听苏清河接着道：“雨歌外公擅长雕刻，从小就把雨歌带在身边培养，一直到了初中。”

“我老丈人说过，雨歌是罕见的天才，只可惜，她自己不喜欢这行，后来我们也没跟她提过了。”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背着我们，一直悄悄地练，这可真是……”苏清河满脸激动，程雪更是眼眶通红。程雪自己喜欢油画，对玉雕一无兴趣，二无天赋，没法继承父亲的衣钵。虽然父亲从未说过她什么，但遗憾是肉眼可见的。但没想到，她的宝贝女儿又重新拾起了这一行，她对程家的这门手艺，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封老爷子立刻道：“那这么说，这八仙贺寿，还真是雨丫头雕刻的？”

“和她外公的风格手法一模一样！”

苏清河肯定道。封老爷子高兴坏了：“真好，真好啊！”

苏雨歌望着激动的父母和老爷子，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真正对她好、将她放在心上的人，会因为她一点点的改变、一点点的进步而激动流泪。而非……苏雨歌飞快地瞥了一眼柳思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柳思思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朝苏雨歌看过来，却什么也没发现。她暗暗咬牙，想不明白今天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所有的计划都被一一破解，如今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真没想到，雨歌竟然这么厉害！雨歌，藏着这么一手技艺居然不告诉我，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的好朋友了？”

柳思思反应很快，嗔怪地说道。这番表情做派，就像是小姐妹间普通的调侃。苏雨歌笑道：“这不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吗？”

柳思思面上的笑容微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确实是很惊喜，以后我可以和别人吹牛，我的好姐妹可是玉雕大师了。”

这话听着孩子气十足，众人都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我挑了挑去给封爷爷挑的寿礼居然是雨歌的作品，这也算是缘分了。”

柳思思笑道：“只是，这让我更加期待雨歌给封爷爷准备的礼物了，肯定不同凡响。”

经过这么一闹，不少人都差点忘了苏雨歌夸下海口的礼物。现在被重新提起，立刻又来了兴趣。“雨丫头，你这已经有了一个八仙贺寿珠玉在前了，要是这份礼备的不合我心意，我可要生气的。”

封老爷子嘴上说着生气，可满脸的和气。“爷爷你这么说，我都不敢拿出来了。”

苏雨歌摆出小女儿家的姿态来。封老爷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瞧，还跟我摆上了。好好好，不管我们雨丫头送什么，爷爷都喜欢！”

苏雨歌眸底蓦地一热。爷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了。她是不是，也算是挽回了爷爷的一点心？“雨歌，那我去让人把你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柳思思几乎已经等不及了。原本这场寿宴，是该让封老爷子对苏雨歌彻底失望的，可怎么事情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呢？不过也没关系，等到她“精心准备”的寿礼被拿出来，苏雨歌在封家就再无翻身的余地了。这么想着，柳思思脸上的笑容如何都忍不住。“对对对，快让我们瞧瞧，封老也孙媳妇到底准备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有人跟着起哄。苏雨歌没有理会他们，更没有理会柳思思，而是看向了封烨。封烨一点头，开口道：“礼物已经让人送去爷爷的花房了。”

柳思思一愣。送去花房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礼物，明明还被她好好地“收”着呢。可没人去回答她的问题。一听到花房，老爷子眼睛都亮了，那里可都是他的宝贝啊！东西送到了那里，那岂不是说，他的宝贝又多了一样？“走走走，现在就去看看！”

封氏集团彻底交给封烨了之后，封老爷子赋闲在家，天天无事可做，就花大力气弄了个这么阳光花房。花房里种满了珍稀的花草树木，还有鱼有鸟，简直就是老头子们的快乐天堂。生态水缸很大，那条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血红鱼更是显眼。封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也顾不得平时叫嚣着不利落的腿脚，一阵风跑了过去。“这是，血红鱼！”

封老爷子高兴坏了。说玉雕他不懂，但是说鱼他可是行家。瞧瞧这品相，这线条，这鳞片的光泽，这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鱼！“我瞧着，这是不是前段时间国际鱼展上的那条血红鱼？”

识货的人不少，到底还是被认了出来。苏雨歌也没有私藏，大方点头：“没错，就是那条。之前爷爷说过，想要养一条血红鱼，正好有这么机会，我自然不能放过。”

“真是有孝心啊，封老。这条血红鱼可是鱼展的明星，多少人抢着要呢。你家孙媳妇能拿下，得花不少功夫呢。”

“不过这血红鱼娇贵，可不是那么好养的啊封老。”

不等封老爷子说话，苏雨歌就道：“养鱼的方法原饲主都教给我了，回头我就教给爷爷您，您别担心。”

封老爷子高兴了，瞅了那人一眼撇嘴道：“听着没？我家雨丫头心细着呢，我瞧你就是嫉妒我！”

今天是老爷子的寿宴，自然他是最大的。先前那位提醒的人，笑着打了个哈哈，说了两句歉意的话，就过去了。一群人其乐融融。可柳思思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失控了。彻底的失控了。封烨的态度，封老爷子的态度，甚至之前明明已经对苏雨歌彻底死心了的苏清河，为什么现在看向苏雨歌的眼神都那么的善意？不该是这样的！苏雨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