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可怜的乞丐,陆令本来给20元,是纯粹的好心,后来发现乞丐会去赌钱。 之后再给乞丐钱,明显就是为了看看小镇的“消息中心”。 小镇这种小型的赌局,陆令真的是见得太多了,以前在苏营镇,那赌局被陆令端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比一次隐蔽。 而这个小镇,可能是派出所不太在意,也可能是玩的金额小,总之,相对来说比较公开。 陆令这次跟了进去,站在乞丐后面。 这地方人员也挺杂,陆令过来没人注意他。 这一桌玩的就是炸金花,1块钱的底,因为这个很容易往上加赌注,所以一把输掉十几块钱很正常。 陆令在乞丐后面,刚好能看到乞丐的牌,乞丐藏牌技术不好,他后面好几个人都能看到他的牌。 陆令观察了一下就明白,小乞丐背后的一个人和对面的一个人是一伙的,他们俩能通过眼神交流,如果乞丐的牌大,那边就会早点放弃,如果乞丐装蒜,那对方就持续跟,跟到乞丐没钱为止。 第一局,乞丐赢了4元,第二局,赢了6元,第三局,一下子输了20,乞丐的钱又都没了。 这时候,赢钱的说话了:“你这一会儿变十块、一会儿变二十的,哪来的啊?还有吗?”
显然,这个人还没有赢够。 乞丐没说话,灰溜溜地跑了。 陆令见乞丐出来,又给了他10元。 乞丐都愣住了,他拿着钱又要去赌,陆令也没拦着。 但是,这一刻,有些傻的乞丐走到门口,最终还是迟疑了。迟疑了足足半分钟,还是进去了。 这下,里面的人觉得热闹了,围过来一堆人。 这一次,因为人多,对方也不好出千,乞丐也把牌藏得更严实。 只可惜,他脑子不行、察言观色不行、自己表情控制也不行,最终还是输了。 乞丐再出来,陆令再给他钱,他不要了。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别人的钱。 陆令刚刚找商店又换了几张10元的现金,他硬给乞丐塞了一张:“去买点吃的吧。”
乞丐看着十元钱,又给陆令磕了头,然后拿着钱,去买了吃的、喝的。 小镇这种地方,十块钱能买不少吃的了,但乞丐没有花完,他买了一个卤蛋和一包方便面,就着之前的馒头、火腿肠一起吃,这就算是大餐了。 乞丐吃着东西,陆令去了牌桌那边。那边还在讨论乞丐的事情,其中不少人聊起了这几天的趣事。 几天前,有人给了乞丐100块钱。 镇上的这个地方,不敢玩大的,玩大的派出所会抓。100元钱,牌桌上是看不到的,更别说乞丐拿出100元,不能说震撼,但是足够成为谈资。 当时,就有人问乞丐这钱哪来的,乞丐说是别人给的,是个外乡人。那个时候,就有人出去找,却没人看到这个外乡人。 镇上还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有钱人。 100块钱多吗?不多。 这世道随手给小镇的乞丐100块钱多吗?几乎没有。 “前几天那个人没找到,今天这是咋回事?我刚刚看好像门口有个人给乞丐塞钱。”
有人说道。 “也怪,谁啊,一直给乞丐钱?”
“不知道,这几天净是怪事。”
... 陆令环视了一下周围聊天的人,看到了几个机灵人。 随即,陆令没有说话,出了这个屋,走到了一个几乎没人注意的胡同里。 在这里待了也就是三五分钟,就有两个人跑了过来。 “哥,您找我们!”
其中一个机灵人说道。 “我没说找你们。”
陆令摇了摇头,“前几天,给乞丐100块钱那个,是不是找你们了?”
“没有的事,哪能呢?这不是看您招呼我们哥俩,嘿...有事您吱声。”
高个子这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并不胖,这样揉肚子的行为,是在主动降低自己的攻击性。 “说个价吧。”
陆令把双手摊了出来。 ... 前几天路过这里,给乞丐钱的人,不用想,一定是焦护国。 这很不正常。 倒不是说焦护国就一定不能好心,实际上,他日常确实不在乎钱,当时去王世精所在的夜总会的时候,每个男服务员他都给100。 但是,焦护国在这里不可能随便给人钱,他现在在逃跑,按理说应该降低存在感才对。这样给乞丐100,必有所图。 陆令能看出来乞丐有点神经不正常,焦护国也能。 这里有个小赌局、有个商店,焦护国也能看出来。 他给乞丐100,乞丐要么去赌钱要么去消费,总之,会被很多人注意到乞丐有100元大钞。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有机灵人注意到乞丐的钱,进而想找到这钱的来源。 这样的机灵人,会主动去找焦护国,这也就是焦护国想要的。 现在,也是陆令想要的。 很显然,焦护国有事情要办,他需要本地人,但是又不能大张旗鼓,他选择给了村里乞丐100元,进而吸引人来找他,这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而很显然,陆令也能想到这个,现在,这俩机灵人,又来找了陆令。 “哥,不瞒您,确实,前两天,我们哥俩帮了点事情。但是,咱们做事,讲道理,您看,我给您办事,保证也保密。我要是不给前面的人保密,以后也不会给您保密不是?”
高个子笑道,示意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不是考验你们俩。”
陆令再次强调道,“我找你们,就是为了找他。”
“那我们不清楚了,这事,咱干不了。”
高个子说着,就拉着矮个子走,显然,这趟浑水他们俩不打算蹚了。 俩人要走,陆令咳嗽了一声,从胡同外面,出来了两个年轻的男子,正是邱奎和杜平。 “这是什么意思?”
这俩人看着陆令,“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可是我们的地方,我们喊一声,人可比你们多。”
“哦?”
陆令也没有说什么,把枪从腰间拔了出来。 退下弹夹,陆令抠出来两发子弹,伸手,直接把子弹扔给了这俩人,一人一发。 这俩人也算是机灵,都把子弹接住了,却不知道陆令这是干什么。 陆令没说话。 五个人在这里僵持了一会儿,这俩人自然摸出了这是真子弹,这是遇到真佛了! 矮个子把子弹给了高个子,高个子走了几步,把子弹给陆令呈了回来。 陆令拿过子弹,装进弹夹,放回腰间,像是没拿出来一般。 “你们俩帮的那个人,看样子,没有给你们太多钱。要是给你们几万,你俩这时候肯定不在镇上玩,早去城里潇洒了。所以,我估计,给你们俩的钱,不会超过5000,也就是说,办的事,只是小事。不过呢,小事对我来说也很重要,配合一下,我这边也有费用的,放心,我们才是真正给你保密,说到做到。”
这俩人不傻,自然看出来陆令是警察。要是一般的时候,他俩糊弄警察都是高手,但是他俩见到陆令,却知道这人不好糊弄,或者说压根没法糊弄。 “有费用?”
高个子咬了咬牙,打算配合陆令。配合完这一单,他俩就离开一阵子,回头打听着消息,要是那个人被警察抓了,他俩再回来。 “有。”
陆令点了点头。 “好!”
高个子道,“这个人要去这边山上,需要找个人带路,我们就带了,至于干什么,不知道。”
“好,带我们去。”
陆令点了点头。 这个区域,实际上是属于哈市下面的5常市。 5常大米很有名,历年来都生产贡米。 很多人对外地的理解,就仅限于一个词。有人觉得五常市到处是稻田,有人觉得泰山市只有山,其实不然,5常这边也是长白山所在地,焦护国去的地方,就是山里。 两个人有一辆面包车,开着车,带着陆令四人上了山。 “这山上居然有公路?”
陆令有些好奇,“没看到村子啊。”
“这两年山上有人种大烟,政府为了禁毐,干脆修了公路。”
高个子开着车,说道,“几位领导不是本地警察吧?”
“嗯,不是,从外省追过来的。”
“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矮个子忍不住问道。 “别问,”高个子伸手打了矮个子一下。 陆令也没回答,问着周围的事情,闲聊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到了目的地。 “他说的地方,我们也是找了半天,最终找到就在这个地方。”
高个子说道。 “不在这。”
陆令淡淡地说道,“都到这里了,就别糊弄我了。”
很显然,这俩人也不是想包庇焦护国,就是单纯的不想配合。他俩怕警察抓到了焦护国之后,他俩被报复。 “警官,真的在这里下的车。”
高个子认真地说道。 “你这句话是真的。”
陆令点了点头,“但是这是一句无意义的废话。我看得出来,你们确实在这里下了车,但是,这里不见得是目的地。”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说实话。 高个子说的是实话,陆令能看出来,但是他隐瞒了东西,陆令也能看出来。 高个子惊了,看了一眼矮个子,咬了咬牙:“警官,您给我透个实底,这个人抓了,能枪毙吗?要是这人出不来,咱哥俩也不怕被报复了!”
“我不是法院,没资格判刑,案情也不能给你讲。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们是安全的。”
“好。”
高个子再次启动车,往前走去,到了一个新的更偏僻的地方,下了车,带着陆令等几个人进了林子。 几个人体力都还可以,过了半个小时,爬上了这个山坡的山顶,高个子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湖:“那个小湖距离我们得有十多里地,这个人就是要去这个湖这边,我们没有送过去。”
“好。”
陆令点了点头,“你俩身份证号码给我一下。”
俩人倒也配合,直接把身份证递给了陆令。 陆令看完,大概记了下来,还给了二人:“他有没有问,从那个湖那里,想去能碰到车的公路,最近的路是哪一条?”
“问了。”
高个子惊为天人。这警察简直神了! “说一下。”
高个子给陆令指了指路。 “还有吗?问了别的吗?是不是啥也没继续问?”
“是,没有了。”
“好,你们走吧。”
陆令招呼了自己的人,一起向着小湖走去。 路上,刘俪文过来问陆令:“陆哥,我听他们说,你这样办案,属于平地抠饼。”
“也是运气好。”
“一点线索没有,这样追人,真的是…”刘俪文心里只有佩服。 焦护国怎么也想不到,他到了深山老林,居然还能在几天后,被一步步地追上。 以往这种事,都是几百警察堵山,直升机警犬上去捉。现在,人都已经离开了好几天,还能发现线索,确实离谱。 “走一步看一步,那个湖不大,但是不见得好找。我们这次来,没带警犬有点吃亏。”
现在追焦护国,需要缩小时间差,现在,陆令掌握的是焦护国三天前的踪迹,如果再去找警犬之类的,这个时间差会持续扩大。 “为什么没有脚印?”
这边是松树林,松针很多,一般不会留下脚印。不过也有泥土裸露的地方,一个脚印看不到就不对了。 这边是一条长长的小溪,小溪边上如果有人走过,不下雨的话,脚印不可能消失。 “可能不是这条路吧?”
杜平道。 “陆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邱奎道,“陆队的意思是,焦护国肯定走这条路。”
“那我们是被那俩人耍了嘛?”
刘俪文问道。 “不会。”
陆令摇了摇头。 接着,他开始思考。 这个时候的焦护国不会继续防范。从高速服务区下来之后,故意留下错误的脚印,从这之后,焦护国应该就不怕警察追踪了。 焦护国不是那种患得患失、什么都怕的人。他很理智,他做了这么多的伪装,到了这里,没必要什么事都伪装。而且,他还问了离开的、前往公路的路线,他不可能是为了防范警察。 如果他能猜到警察会追到这里,那前面的那些准备岂不是无用功? “只有一个可能,那个湖只是参照物,他不是要去湖边。他要去其他的地方,然后从湖那里离开。”
“那怎么找?”
“这样,他要去小湖那里,总要过这条小溪,我和俪文往上找,你们往下找,找到脚印为止。谁找到脚印,打个电话。”
“陆哥,这边信号不太好。”
“我刚刚在坡上看了,这个位子,即便有小溪,他能走的范围,长度也不会超过三公里,找到了之后,如果电话打不通,就反方向走。找不到的,走两公里,也往回走。”
“好。”
陆令和刘俪文一起往上游走,运气不错,走了七八百米,就见到了脚印! 随即,陆令试了试打电话,总归还有一点点信号,半小时后,邱奎二人也过来了。 “有点信号,我看了看山区地图,”陆令道,“走吧。”
“陆哥,为啥焦护国不看手机地图,还要找人?”
刘俪文有些不解。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没有带手机…”邱奎小声提醒道。 刘俪文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走到了前面。 松针林,走路痕迹很小,但不是没有,刘俪文一边走,一边用木棍掀开一点松针,还是能看到一点脚印。 这样前进有些慢,四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在这里,有一处洼地,看着像个小火山口一般,直径大概七八米。 洼地很浅,也就只有半米的落差。 陆令觉得,这可能是二战时期被炸弹炸了大坑,后来,不断下雨淤积,成了这个样子。 这里有被挖开的痕迹。 陆令等人没有铁锹,就拿来木棍、石头等,也开始挖,也许是这里前几天刚被挖开的原因,挖起来还比较容易。 挖着挖着,就挖出了骨头。 “俪文,这啥?”
陆令立刻停了下来。 他很庆幸自己带了法医过来! “人骨,死亡时间超过三十年。”
刘俪文道,“生前有过严重病症,具体不详,不要用手直接碰,依然可能有致病菌。”
“这就是遗迹?证据!”
陆令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嗯,很可能是当年的那些人。”
刘俪文仔细地观察着。这历史,可能有八九十年。 “他现在过来挖开这个干嘛?”
陆令平复了心情,问道。 从之前的分析来看,焦护国做了一件丧良心的事情,毁了遗迹,但好歹有一点点人性,终究是没有完全毁掉。这应该就是残余的部分。 既然如此,焦护国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埋了他必须带走的东西。”
刘俪文回答了陆令的问题。 这个答案其实谁都知道,但陆令当局者迷了。 很显然,焦护国当初毁掉了这里的遗迹,但是没有彻底毁掉,还把这里当做了一个秘密场所,并且把自己的重要东西放在了这里。 “这地方,肯定是组织给他的。他没有完全毁掉,这个可以理解,但是组织知道这里,他还把自己的东西放在这里,这不现实。”
陆令发现了问题,摇了摇头。 “那这只能说明,两年前的这里,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组织也只知道大概位置,不知道具体位置。”
刘俪文继续解释道。 “你说的也对,那,他埋了什么东西呢?”
陆令有些疑惑。 “我不知道。”
刘俪文摇了摇头。 “我想想。”
陆令陷入了沉思。 两年之前,焦护国回来,就接到了这里的任务,然后来了这里,找了很久,把地方找到,毁掉了一部分遗迹,得到了组织的信任,然后离开了这里。 然而,两年之后,逃跑过程中的焦护国又再次跑到了这里,拿走了一件或者几件东西。 这只能说明,这东西是两年前焦护国留下的,当时觉得可能没有用了,现在要跑路,必须回来拿。这也意味着这玩意重要性很高。也许就是当年的美刀之类的东西。 大家记下了位置,然后从这里离开。 这里有什么、需要如何挖掘,不是大家应该考虑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抓到焦护国。 几个人随即一起到了之前的高个子说的要去的公路,然后找到了辖区交警队,调查了那段时间的监控,很快地,找到了三天前的监控,经过大家的核查,在那个时间段,有七八个司机可能载了焦护国。 再次联系这些人,再次锁定了一个司机,司机承认了载了焦护国的事情,并且告诉了焦护国的位置,他去了哈城市区的一个位置。 这里是哈城的闹市区,监控非常多,四人到了市里,很快地又找到了监控,并且追上了焦护国的前期轨迹。 进而,找到了焦护国这几天住的大概地方。甚至,昨天晚上的监控,还曾经捕捉到焦护国的部分踪迹! 这样的追踪,很多人都觉得累了,但是陆令一直精神很好,始终跟进着,成功,似乎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