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从河堤上跑了过来,来到箱货门下,气定神闲的问道:小样,还有几盆花?郭样眼睛一扫,说道:“还有四盆”。大黑说道:“给我两盆,剩下的两盆,你和那丫头一人一盆,就齐活了”,大黑说着话,伸出了两只手,摊开了手掌”。郭样顿时领会了大黑的意图,于是,将两盆花分别放在了大黑那两双既厚实,又宽大的手掌上。那是两盆黄色的菊花,每一盆绽开的花朵,都有八九朵之多,加上花土与花盆的重量,每一盆少说也有二十几斤的重量,菊花的整个花冠,都用白色透明的塑料袋罩住,下面用牛皮筋紧箍在花盆上,这样一来,既可以保持运送途中,花的水分不会蒸发流失,也可以呵护好花瓣不受损伤。大黑两手托着两盆菊花,径自向河堤走去了。郭样跳下箱货,将一盆花挪到自己的左手掌上,也想像大黑那样一手一盆的搬到木船上去,然而,郭样体型单薄,哪有大黑那样的蛮力,只好两手搬起一盆,正要向河堤走去,小诗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哥哥,剩下的一盆,我来搬吧”!郭样笑了笑,饱含歉意的说道:谢谢小诗妹,让你受累了,不过你得小心点,这最后的几盆花,分量都有点重,小诗听到郭样称呼自己为小诗妹,心中窃喜,心想,这卖花的小哥哥倒是很会称呼人,不知道我名字的人,还以为我和他是一个师傅的徒弟呢。缘是小诗妹与小师妹同音,所以,小诗才会有如此想法。没事的,大师兄,我能搬得动,小诗回答道,然而,白皙水嫩的脸上,早已泛起了红晕,那不是羞涩的颜色,而是从木船到箱货这一小段路途中,因为搬花用力,累出的红潮。小诗终于搬起了箱货中的最后一盆菊花。那是一盆白菊,透过塑料袋,小诗清晰的看到,那白菊的每一片花瓣,都宛如寒冬飘落的雪花一样洁白。花瓣都如此美白,花香该多么醉人!白色塑料袋里的白菊,就像是一瓶陈年老酒,只有打开瓶盖,才会闻到甘醇的酒香。小诗虽是淑女,但有时候淑女也会变成酒鬼。小诗在再也按捺不住吮吸花香,抚摸花瓣的冲动。于是,小诗轻轻的把白菊放在了地上,然后弯下腰,以半蹲的姿势,弹开牛皮筋,取下塑料袋,顿时,一盆花枝招展,香气淡雅的白菊,就活生生的绽放在了小诗的眼前,那白菊褪去塑料袋,就像是美人脱去了睡衣,曲美的玉体,淡淡的体香,一时间让小诗看得如醉如痴。一整箱的菊花都已经装入了木船的船舱,郭样站在船舱里,清点了一下菊花数目黄色菊花一十四盆,白色菊花一十三盆,加上小诗那未曾搬来的一盆,刚好是二十四盆。郭样见小诗迟迟没有过来,于是,跳上甲板,远远的看见小诗正如醉如痴的欣赏着那盆白菊,郭样实在不想打扰小诗看花的兴致,无奈,送花的时间有限,只能忍痛的高喊道:“小诗妹,快把花搬过来吧,快开船了”。小诗听到了郭样的喊声,急忙应声道:“来了,大师兄。小诗站起身来,心有不甘的且小心翼翼的搬起那盆白菊,一步一步的向木船走去”。鲜花,有斑斓的美色,有清芳的幽香,总会招来赏花人的垂爱。但有时候,也会招来放浪的蝴蝶,和采蜜的蜂群。小诗走下河堤,正要抬脚迈到木船上,忽然,一群闲逛的蜜蜂,从爬满疏秧的围栏上,远远的闻香飞来,一下子围绕住了那盆白菊,一边悬转,一边嗡鸣。小诗顿时惊愕得花容失色,妈呀一声惊叫,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了。突然,小诗背后,人影一闪,一个身著蓑衣,头戴斗笠的人,一个箭步,跳到小诗面前,飞起一脚,正踢在了那盆白菊的花盆上,那盆白菊,瞬间从小诗的两手间飞出,扑通一声,跌落到滦水里,瞬间被湍急的滦水吞没得无影无踪。那团飞拥的群蜂,闻不到了花香,悬转了几圈,失落的飞走了。只听见一个苍老的,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傻丫头,蜜蜂来了,你就不会把花扔进河里吗?你就不怕蜜蜂蜇了你的脸,真是个傻丫头。说话的居然是老船翁,此时他已经穿戴好了摆渡的制服,可能是因为水面上的河风比较冰凉,水汽比较湿重的缘故吧!小诗犹在惊恐之中,还没有缓过神来,听到船翁的埋怨,颤声说道:“我怕弄坏了花,所以没敢把花扔进河里”。老船翁怒气冲冲的说道:是花值钱,还是你的脸值钱?你的数学是音乐老师教的吧,这么不靠谱,我看你就是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像你这样的,要是当兵上战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船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位严厉的父亲,在痛斥女儿一样。小诗让老船翁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哪还敢言语半句,只得垂下头去,像是一个在老是面前,做错了作业的小学生。小样,老头把咱们的花踹到河里了,我去把花捞上来,大黑说着话,抬腿就向船尾走去。郭样一下子抓住了大黑的衣襟,劝说道:“算了,别捞了”。大黑哪里肯听郭样的劝阻,自然的用力一挣,大黑的衣襟便从郭样的手中滑了出来。大黑只是几步,就到了船尾,刚好是那盆白菊跌进水里的位置,纵身就要跳下河去。老船翁突然伸出右手,一把薅住大黑的衣领,说道:“刚才来了个傻丫头,这会儿又来了个傻小子,你想找死吗?你个楞种,是花值钱,还是命值钱?这河底有暗流,你那盆花,早都让河水冲出几十米远了,别说捞花了,你都得让暗流冲走”。大黑自幼在花海留香长大,一直都是兰姑呵护他的生活,并告诫他要爱惜没一盆花木,大黑性格爽直,兰姑的告诫,不敢忘怀,大黑如何会忍心一盆花开正艳的菊花被水冲走呢?于是,便有了下河捞花的冲动。大黑连郭样的劝阻都不曾听从,哪里会听从老船翁的阻拦,身体用力前倾,想挣脱开老船翁的手,然而,任凭大黑再怎么用力,大黑的衣领依然牢牢的被老船翁薅在手里,丝毫没有挣脱迹象。郭样看在眼里,心想,这老伯虽然年近六旬,手上的劲头,还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还有,仅凭刚才老人家飞腿踢花的那一个架势,足可以证明,老人家是习武之人,在部队,不是侦察兵,也应该是冲锋陷阵的突击队员。郭样走上前来,说道:谢谢老伯,要不是你,我的这个兄弟恐怕早就……谢什么谢,假情假意的,保护人民的人身安全,就应该是我们当兵的人应该做的事。老船翁理直气壮的说道。小诗水汪汪的大眼睛瞄了一眼郭样,低声说道:“对不起,大师兄,都怪我不懂事,那盆白菊多少钱,我赔给你”。郭样见小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还心有余悸,安慰的说道: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小诗妹,你刚才替我们搬了花,我还得感谢你呢!一盆菊花,值不了几个钱,只要你人没事,就行了,像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儿,要是让蜜蜂蜇了,那可就事大了,弄不好你还得出国呢!小诗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的问道:“怎么蜜蜂蜇了我的脸,还要出国吗”?郭样说道:对啊!去韩国整容啊!小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刚才所有的惊恐,埋怨,还有痛斥,总算在笑声中得以释放出来。忽然,一阵突突的马达声,从距离木船二十几米的橡皮艇上传来,只听那个老穆站在河堤上高喊道:球哥,就按我教你的法子操作,千万不要急速时拐九十度的弯儿,小心翻船。球哥与大词已然坐在了橡皮艇里,听到老穆的嘱托的喊声,球哥不耐烦的回答道:老穆,闭上你的乌鸦嘴,你磨叽不,我连法拉利跑车都会开,还不会开这破游艇吗?赶紧带上你的人,回公司吧!老穆又喊到:“我们回公司了,这橡皮艇怎么弄回去啊”?球哥有些生气的回答道:“什么弄回去,不要了,不要了”。老穆又喊到:“这橡皮艇可是老董事长花了一万多给你买的,说不要就不要了吗”?球哥理直气壮的说道:“老穆,你耳朵塞驴毛了?我说不要了吗?那不成了败家子吗?我说的不要,是捐了,捐给枫林渡,让那些来枫林渡看红叶的游客,都有船开,多好的事啊!说不定还能给我家老爷子整个慈善家的美名呢!我回去了,他得夸我。走了”。马达突突的大声响起,喷射出几缕黑烟,橡皮艇便向河心冲去了。“大词姐,球哥,我还没有上船呢”!小诗着急的喊道。大词回过头来,也喊到:“小诗,你就坐花船吧,让你看花看个够,我跟球哥在你们枫林晚酒店等你吃饭”。郭样也凑起了热闹,高喊道:“二师兄,你丢人啦”!球哥连头都没有回,只是大声回答道:“那个小诗就送给你了,我不缺妞,说着话,一手把握住方向杆,另一支手已然搭在了大词的香肩上,大词头一歪,顺势倚在了球哥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