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的休沐日,刘备终于进入卢府见到了老师。 看着远远走来的刘备,高坐在堂上的卢植突然口中轻“咦”一声,有点惊讶地站了起来。 从院子里走过来的刘备,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复杂,有长期作为上位者的威严,又有性格中的谦和骨子里的坚韧不拔,还有一种满腹经纶的儒雅,更有一种这个时代没有的现代人的气息。 在卢植的眼中,从院子里走过来的刘备,仿佛是一位帝王降临,行走间充满了威严,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毅和洒脱。 刘备走到堂前,合手深深作了一揖,“老师,备来拜访恩师也。”
卢植还处于震惊中,居然忘了回答。 刘备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 半饷,卢植才回过神来,“玄德,进来吧。”
刘备在座位上蹲坐好后,卢植静静地看着他好久。 “玄德,几年没见,我怎么发觉自己有点看不懂你了?”
刘备从容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惭愧,“卢师,备因为年少时荒废学业,导致半生颠沛流离却一事无成。”
“这些年,备立志一定要认真学习,才不负卢师教导之恩!”
刘备说的是他的心里话,所以给人一种坦坦荡荡的感觉。 卢植欣慰地点点头,“浪子回头金不换。”
“为师年少时,同样有过荒唐和顽劣的行为,只要自己能醒悟过来,就是一件好事。”
刘备深深地作揖,“多谢恩师谅解备的愚昧无知。”
卢植摆了摆手,“过去的就过去了。”
“玄德,我看你现在身上有一种儒雅的风度,看起来这些年你在学业上的进步不小啊!”
刘备神色认真地说,“老师,其实我这些年苦于没有老师的教导。”
“不过在冀州的巨鹿拜访元皓老师的时候,承蒙他看得起,说学生能过目不忘,收下我为学生,备从而学习到了《周礼》” 卢植更加惊讶了,“玄德,你居然有过目不忘之能?我当年怎么不知道?”
刘备惭愧地说,“老师,那时的刘备整天逃学出外玩耍,哪里有机会让你考核我的学业?”
卢植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我今天就考核一下你的学业,既然你学过《礼记》,那背一下《曲礼》上篇我听听。”
刘备站直了身子,开始背诵,“《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
安民哉! 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父母有疾,冠者不栉......” “以足蹙路马刍,有诛。齿路马,有诛。”
...... 正片《曲礼》上篇几千字,刘备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 听到刘备背诵完《曲礼》,卢植的脸色还是很平静,突然提问,“玄德,你说说‘食肉不至变味,饮酒不至变色’是什么意思?”
刘备又站起来,开始讲述,“食肉不至变味,饮酒不至变色......” “这一句讲的是,父母身体有恙时,为人子应该做到食不知味,更不应该饮酒作乐......” 卢植一句句地提问,刘备认真地回答。 随着刘备对经文的讲解,卢植居然陷入沉思中,刘备讲完后,才逐渐醒过神来。 “玄德,经文中说的是食肉少而不至改变味道,饮酒少不至改变面色,好像和你的理解有点不同。”
刘备侃侃而谈,“老师,酒、肉皆为食物,人不可不食,特别是武人等从事体力劳动者,酒肉皆为增长力气之必须,不应以多少为限,而是因为心中担忧父母的疾病,当食肉不知味,饮酒不过量,心中无寻乐的心思为宜。”
“备以为,经学是圣者思之成文用以教导世人,但我们理解却要做到根据实际,也要随人和环境的不同改变。”
“举一反三,很好!”
卢植抚掌大笑,“玄德,你这次来洛阳,应该不止是拜访我吧?”
刘备点点头,“老师,我来洛阳是想让自己这个宗室子弟的身份,重新录入皇室的族谱中,毕竟这是族里的长辈一直希望的事情。”
卢植又点点头,“你这一支刘氏,虽然我们涿郡的人知道属于高祖后裔,但毕竟早就已经家道中落,想要重回宗室需要你自己多努力。”
“老师能帮助说话的时候,也一定会说活。”
刘备又深深地作揖,“多谢老师!”
“学生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教老师。”
卢植看着刘备,“玄德请说。”
刘备从身后拿出了一叠纸,“老师,我在拜元皓先生为师的时候,他对我说,他只要擅长谋略纵横,在经学这方面要我还继续找老师您请教。”
“今天学生带来了我这段时间对经学的一些理解,希望得到老师的指导。”
卢植接过刘备递过来的手稿,只是一眼就惊讶地叫了出来,“咦,玄德,你在这些经文的断句之间,使用的是什么符号?”
刘备笑着说,“老师,我身边有几个士子,他们虽然没有学习过经文,但思想却很新颖开放。”
“这些符号是他们发明的,称为标点符号。”
“我也正因为在断句的时候,担心对圣人之语有错漏之处,才想到让老师你指点我。”
卢植好奇地先问了那些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省略号的作用,感叹到,“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种奇人,没有学过经文,却能想出这种绝妙的断句方法!”
“玄德,很多人对圣人之语的理解都不同,也因此争议很大。”
“我只会按照我的理解,对你的断句进行批改和指点,至于如何理解,还需要你能有自己的观点。”
刘备深深地作了一揖,“老师,不知道备以后,还能不能经常聆听到老师的教诲?”
卢植深深地看着刘备,“玄德,你天性聪颖,又能过目不忘。”
“更可贵的是,你对经文的理解,能够做到举一反三。”
“如果你愿意,老师愿意正式收下你这个弟子!”
刘备大喜,热泪盈眶地拜伏在地上,声音哽咽地叫到,“老师!”
卢植扶起刘备,想了想把案几上的经书递给刘备,“玄德,收弟子之礼,过段时间我邀请几个好友见证之后再举行。”
“这本《春秋》是我自己所用,里面有我的心得体会,你先拿去,这几日把它按照你那种标点符号进行断句,在拜师礼上,我会让老友们评判。”
“我还希望你能写一篇对《春秋》的理解,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到我府上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