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说其实那两段记忆相差了好几年。”

马恩若有所思地说道。　　瑟莉正坐在他的正对面，桌上还有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是的，这么说来其实那对你只是短短的瞬间，对我来说却是两年。”

他们在阳台上相互坦白和遇到天使袭击尤月在她的眼中可不是几分钟内的事情，马恩和她真正共同度过的经历被分散了在她记忆中的不同时间。　　马恩温和地说道：　　“不，其实你理解错了。　　“那对我来说也是两年，只不过我们不是同时经历的。　　瑟莉眼神明亮地点了点头：　　“嗯。　　“这些就是我对最后那段时间的记忆。”

她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了马恩。　　他没有办法直接看到瑟莉脑海中的记忆，但不代表它们是不存在的，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去试着得到它们。　　马恩望向了屏幕。　　很好，不是一片空白。　　瑟莉打出来的字并没有受到不可记忆者的影响变得空白，很难说这到底是不可记忆者对他的影响本来没有那么强，还是在抗性的帮助下撑了过去。　　总之，这些由少女再加工过的文字在他的眼中清晰可见。　　“看来对于这件事我没法通过你得知什么了。”

马恩有些遗憾地感慨道，“不过也还好，这至少证明了我们的想法没有问题。”

对于尤月之死，瑟莉并没有办法提供任何有意义的信息，这很可能是她全部记忆中最和真实情况不符的部分了。　　少女安慰起了马恩：　　“我们肯定会找到真相的。　　“已经十几年了，我们也不急的一时半刻。　　“在这以前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让你记起过去吧，我会先将自己觉得重要的信息简略的写下来，然后再将其详细地写一遍，而且这对我其实也算是件好事。”

实话实说，瑟莉其实还是相当的迷茫。　　如果不是有马恩的存在，她可能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真是假，甚至可能已经在自我怀疑中逃到外界让月神取代她的意识了。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轻易地相信他人才不正常。　　但马恩的存在让她可以较为缓和的接受这些糟糕的现实。　　其实在和长大的马恩对话完以后，瑟莉也曾经陷入过对他的怀疑和担心中，不过越想她对马恩的疑虑就越少，因为她不仅仅是和马恩一起长大的。　　最重要的是她也来自于马恩的脑中——正如他相信自己的理由一样。　　马恩能相信她的决定性原因是自己其实来自于他对美好的想象，其实反过来也相同，瑟莉很清楚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也是对她来说唯一真实的东西了。　　而深知自己本性的瑟莉也可以逆向看到会想象出自己的马恩是怎么样的人。　　这种理解是超乎语言和行为交流的。　　但就算有马恩的存在，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想清楚自己该怎么活着，记录下马恩和她的过去不但可以帮助他回忆，也能够让瑟莉自己慢慢地想清楚自己是谁。　　她就来自这些记忆。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马恩问道。　　瑟莉看向门口的方向：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走走？”

“随时。”

在进入这间屋子前马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少女有些惊讶：　　“你不担心我出什么问题吗？”

马恩说道：　　“不，实话实说，我完全不担心你。”

瑟莉露出了笑容：　　“谢谢。”

其实就算马恩不让她离开这里的话，瑟莉也可以理解对方的想法，她亲自参与过那场战斗，因此很清楚虽然最后的胜者是马恩，但那可不是场轻松地战斗。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胜利是不可复制的。　　而要是她在自己身上重生了，马恩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赢过她了。　　但马恩的回答却很干脆，这让她感到了几分温暖。　　而马恩他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这样更好。　　仅仅是因为潜在的风险就束缚瑟莉在他看来是舍本逐末，在他对面的是位年轻的少女，如果就这样将她关在收容间里，也许几个月内还不会怎么样，但最终她会意识到自己是囚犯。　　笼子是用来关怪物的，如果把孩子关在里面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怪物。　　而且对于瑟莉来说，信任可要远比链子有用。　　马恩说道：　　“我们这里的领袖秦岚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救世密盟里的成员已经做好了见你的准备，他们会觉得你是位新成员，但不会清楚你的真实身份，只有秦岚和我知道你是月神。　　“到时候你需要注意下保密，还有我们在陷阱里遇到的事情也是，这些他们没有知道的必要。”

“秦岚是那个跟你来看我的女人吧？”

瑟莉有些疑惑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你说她是这里的领袖，可是……”　　马恩眨了眨眼：　　“没错，你要记得这点。”

听到这句话，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不过我对救世密盟什么都完全不懂，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你十三岁的那年，在那以后你才听说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而在那以前你知道的我也未必清楚。　　“所以，记得给我详细讲讲我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恩说道：　　“那就签下这份合同吧。”

【你是否愿意成为异常控制局的员工？】　　【是/否】　　瑟莉抬手点了点：　　“这个名字他们知道吗？”

“不。”

马恩站了起来，“那么你以后可以不用待在这里了，不过有的时候可能还有回来进行检查，我们还得想办法让你可以安全地回到现实，如果成功了。　　“你就会成为一位Ⅴ阶的异常实体。”

瑟莉想都没想就问道：　　“那到时我可以真正地帮上你忙吗？”

“当然可以。”

马恩点了点头，“如果到时候你想的话，虽然我们这里没有特别安全，但其实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基本都比这里危险，毕竟不管有没有力量，世界都是危险的。　　“现在我们生活的世界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但这些对你来说还很遥远，到时候在思考也不晚。”

瑟莉说道：　　“这些我都懂的，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她理解马恩说的全部道理。　　但那些都不重要。　　马恩起身拉开了门：　　“跟我来。”

门外并非走廊，而是另一个收容间。　　而有位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正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周围都是来自医院最先进的仪器。　　瑟莉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这是？”

马恩说道：　　“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的员工了，那么我想给你安排个工作。　　“他叫做沈至和，曾经是救世联盟的一位Ⅳ阶心灵感应者，虽然丝毫没有屈服和放弃抗争，但最后依然被月神彻底地摧毁了心智，就连现在的我都对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想让你试试看能否治好他，因为造成这些的是上位月神，我觉得你也许可以对他做些什么，不过这不是什么限时任务，甚至就算你没法治愈他也无所谓。　　“因为我和其他的心灵能力者都已经试过了，这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你能否成功也只取决于月神在他身上具体做了什么，以及你是否碰巧能够治好。　　“我们有相当长的时间，”　　瑟莉有些呆呆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子：　　“是月神……”　　马恩点点头：　　“没错，而且你也可以借此看到上位月神是如何对凡人使用她力量的，不用有压力，就算现在的你没法做到，但你也可以凭此去试着理解上位月神，加深自己对她和沈至和身上问题的理解。　　“因为等你晋升到Ⅴ阶以后，就肯定有办法治愈他。　　“你可以将其理解成自己的目标，而你为此得慢慢地掌控自己的力量。”

瑟莉神色严肃地看着他：　　“我会努力的。”

她没有承诺什么，但马恩能看出来她的渴望。　　其实他并没有真的交给她什么任务，这只是一次可以随时开始和暂停的治疗，就算瑟莉什么都没有做成，陷入昏迷的沈至和也不会变得更糟。　　他将其交给瑟莉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期待她能唤醒他。　　但除此以外，也是因为这是件好事。　　让孩子去做好事并且鼓励她，这是最好的教育方式之一。　　拯救生命本身就会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而深入沈至和的意识不仅仅可以让她了解到上位月神的邪恶本性，也可以感受到沈至和对善良和正义的坚持，以及他对自己女儿真挚的感情。　　虽然谁都清楚这些纯粹的东西是美好的，但千言万语都没法胜过亲身体验。　　这就是马恩在做的事情——让瑟莉成为一位善良的神祇。　　看见瑟莉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尝试，马恩慢慢地退出了收容间。　　他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要解决。　　似乎是因为他杀死月神的原因，当时身处在异常控制局外的全部人类全都受到了影响，也包括了像是任世之和施道昌这样在外的控制局员工，他们脑子里经历的事情和马恩见到完全不同。　　不但跟月神相关的事情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甚至这些受影响的记忆还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其他没那么相关的事情也受到接连的变化。　　这件事真正的起因是“月神”不存在了，而这也就导致原来联邦的计划变成了只对付太阳神，而且在这对付月神的时候跟救世联盟达成的协议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因此他们也没有理由告知救世联盟诸神的危险性，并且说他们的行为是在跟神霄的意志对抗。　　甚至最终导致了本来已经和联邦准备签下和平条约，甚至在不久前共同合作对付过月神的救世联盟成员们现在回到了还在考虑的状态。　　除此以外联邦的情报也说明现在的事态正在慢慢地偏离原来的轨迹。　　施道昌在完成任务不久以后就撤退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身处这个位置很可能会有暴露的风险，而且现在的他也没有什么在联邦里待着的必要了。　　一方面月神已经到他们手中了，另一方面他也不用靠施道昌来取得情报。　　而在这段时间里，任世之莫名其妙地成了王阴的副手，因此能够比施道昌更容易地收集到情报，而且他也没有辜负马恩的期待。　　就在他们干掉月神以后，任世之得到了份名单。　　上面总共有十二个人，他们都是如今南联邦最大的救世联盟团体的临时领袖。　　联邦要求调查部必须让其中的八位签下约定。　　这样一来救世联盟就可以真正地解散，并且全体救世联盟现成员都可以得到联邦的承诺。　　但现在其中有八个人已经联合起来了，并且似乎还对这次的停战谈判相当的怀疑和抵触，但是以马恩之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似乎他们本来已经和联邦说好了。　　而月神之死改变了一切。　　这是否在神霄的计划中呢？　　预言里提到要让救世联盟顺利地解散，并且在未来以隐秘的形式替代，那么也就意味在月神死前事情的发展是符合她预期的。　　也许不可记忆者造成的影响在她的预言以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得想办法把事情扭转过来，因为这件事情不仅仅可能对神霄有利，而且很明显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至于如何做到其实也很简单。　　名单上的十二个人里包括了秦岚。　　如果他不计代价的去完成这件事的话，完全可以利用控制局的存在，让秦岚告知其他救世联盟成员预言的存在，这是最简单的方式，虽然会有些风险，但也肯定能让他们改变主意。　　要是顺利的话，也许单单凭借秦岚的身份和他就可以说服那八位救世联盟成员，虽然秦岚只是个Ⅲ阶能力者，但她独特的身份让其说出的话比其他任何人都有分量。　　像是沈至和这样永远保持疑心的救世联盟也只是少数。　　而就在刚刚已经不用再戒备的他们联系到了戈温州的救世联盟成员，并得知了一件事情——不久前洪元邀请了秦岚，希望能和她讨论这次谈判的细节。　　他打算和秦岚一起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