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鼻中传来一股浓郁的草药的味道,让他空前的安心。 窗外传来声声夜莺的鸣叫,就着深深的夜色,前尘往事浮上心头。 他叫灵枢,是燕京某医院的中医科实习医生。 日前,临床那边有医闹,他好心过去劝阻,不知被那个龟儿子的用灭火器在脑袋上来了一下,昏迷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具身体的记忆已经消散,只剩下两个深刻在心底的名字,小衣和小灵。 还有两门武功《周流六虚功》和《凌空虚步》,灵枢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但古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有《周流六虚功》,这里是沧海世界吗? 第一次接触到武功这种东西,灵枢心中充满了兴奋和好奇,迫不及待冥想了起来。 《周流六虚功》分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周天八劲,以时,势,法,术,器为五要。 取法天道,以损有余补不足为要,练功之时有六虚毒而生,练成后有天劫随身。 其核心在于“谐”之道,在于把握谐与不谐的一瞬之机,人气相御,周流六虚。 所以说,“谐”是修炼《周流六虚功》的要旨,“不谐”是施展《周流六虚功》的法门。 可我为什么会这些东西?灵枢心中疑惑横生。 这种天人武学应当深奥无比才是,可他为什么才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要旨? “谐”之道,取自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其意为乾坤大天地之比于人体小天地,阴阳平衡,四时平衡,生死平衡,寒暑平衡。 那中医之道岂不是也是如此?他心中又是一阵明悟。 医之道,谐之道,当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杀人,亦可救人。 这具身体的十二正经已经被打通过,任脉和督脉也已通,虽然因为先天真气的突然流失而闭合,但根基仍在。 灵枢依着心法,同时运转周天八劲,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只觉得无比舒畅。 紧闭的门窗突然被狂风吹开,风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呜咽声,外面的天空中形成巨大的云气旋涡,海量的天地精气倒灌而下,涌入灵枢的身体。 他的胸口处,十三片青叶子被逼出,打入头顶的房梁上去。 它们的存在,使自己的身体处于不谐之境,自然会被逼出。 赤橙黄白青蓝紫黑八色真气从经脉中生出,流经全身,汇聚于丹田,形成一团混元真气。 只在一瞬间,他就练成了天人武学,沧海世界的顶级绝学《周流六虚功》,天地精气灌顶,一步踏入先天。 “哐啷”传来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师傅,不好了,刮风了,要下雨了。”
灵枢脸一红,停止运功,散去精气,俄而,狂风便停了下来。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风不是停了吗?”
屋中传来另外一声训斥声,只是声音低沉,有些中气不足。 须臾,端木蓉苦着脸,将外面被狂风吹得七零八乱的草药重新整理,搬入药房内。 又过来给灵枢换了一遍药,看他面色红润,气色比白天好了很多,遂放心关门而去。 翌日,灵枢在鸟鸣声中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 他挪了挪身体,披上衣服,走下床。 胸口虽然还有隐隐阵痛,但昨晚上逼出了那些青叶子,足足让他的伤势好了四五成,剩下的,只需要静养即可。 推开房门,清甜的空气扑面而来,这里是一处农家小院,晒着满园的草药。 远处青山峰翠,襟江带水,是一处隐居的绝佳之地。 端木蓉拨弄着一些灵枢认识和不认识的草药,一眼就看到了他。 “你伤还没好呢,怎么下床了,你这人!”
看到少女气急败坏的样子,灵枢歉意一笑。 “多谢端木姑娘救命之恩,灵枢没齿难忘。”
“都是我师傅救得你,我.....哎,你怎么知道我姓端木?”
没有经历生离死别,人事沧桑的端木蓉,此时还很稚嫩,带着少女的活泼天真,远没有以后那么冷如冰山的样子。 “江湖流传,医家念端大师有一弟子复姓端木,单名一个蓉字,为人美丽善良,悲天悯人,想必一定是姑娘了。”
灵枢笑眯眯道。 最初还以为是沧海世界呢,没想到看到了端木蓉,那这里定然是秦时明月的世界了。 “哪有?”
端木蓉脸色发烫,有些不知所措,她头一次被人这么夸。 “蓉儿。”
卧房的门突然打开,念端的声音传出来。 “该去给你绯烟姐姐和月儿送饭了。”
“啊?是,师傅。”
端木蓉恍然惊醒,拜别灵枢,提着饭盒出了门。 “咳咳”灵枢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撩人家徒弟被师傅当面撞破,实在是.... “少侠,请入内一叙。”
念端的声音再次响起。 灵枢进了卧房,只见念端正坐在卧榻上,年级四十左右,素净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苍白。 旁边的桌上还放着玉碗,散发着中药的味道。 “灵枢多谢念端大师救命之恩。”
躬身行了一礼,念端点点头,问道:“少侠是哪一家弟子?”
“灵枢非是江湖人士,少侠二字当不起的,至于哪一家弟子,灵枢自己也不知道。”
灵枢指了指脑袋,用出了许许多多的穿越者前辈通用的伎俩。 “灵枢似乎忘记了很多事。”
“你能想起你叫灵枢?”
念端道。 “是。”
“能起这个名字的,除了我医家,当世再无其他门派了,可我不记得医家其他支脉里有你的名字。”
“灵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来与何处。”
“失魂之症?”
念端自问一句,又突然道:“你胸前的伤是阴阳术所致,前身恐与阴阳家有所纠葛。”
“晚辈明白。”
灵枢苦笑,这个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待晚辈伤势稍定,便会离去,绝不打扰到前辈的清净。”
“你不怨恨?”
她的眼神带着刺一般,看的灵枢心里直发毛。 “这有何可怨恨之处?”
灵枢奇道,“救命之恩已是没齿难忘,岂敢再生怨恨?否则与禽兽何异?”
“世人贪婪,索求无度,寡恩者多,重情者少。”
念端漠然道。 “看的出来,您是一位经历丰富的智者,世人是薄情寡恩,可世人也同样重情重义,知恩报恩。”
灵枢道。 “你是后者?”
念端反问一句,灵枢微笑不语,念端也笑。 “你可以在这里住下了。”
“念端大师在吗?”
二人正谈论间,门口有人来寻医。 听到这个声音,念端修长的柳眉立刻皱了起来,神情及其不耐烦,又是几声咳嗽。 “大师且住,待晚辈打发了这几个人。”
灵枢起身,向念端请示一句,她微微沉思后,点头答应。 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再见这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喧哗什么?”
灵枢出门,便冷冷道。 门口站着锦衣高冠之人,三十左右,身后带着三个担架,抬着伤员,灰色的墨衣装饰。 灵枢一眼就认出了他,秦时明月第一渣男,燕太子丹。 “在下燕国太子丹,前来寻医,恳请念端大师出手,医治这几位江湖义士。”
燕丹拱手一礼。 “念端大师身体欠佳,不见外客,你们改日再来吧。”
对他,灵枢没有一句好话。 原著里,念端劳累过度,心力交瘁,和这货有直接的关系。 “这.....”燕丹语结,又道:“丹也本不想劳烦大师,只是这几位是反抗暴秦而受伤的墨家义士.....” “那关我们什么事?”
话还未说完,就被灵枢打断,“医家是为天下人救死扶伤的医家,不是你墨家的专用医师,现在,马上,转身,离开。”
灵枢这话冷漠而决绝,完全没有把燕丹这个燕国的太子放在眼里。 燕丹气急,伸手一指灵枢,“你....” “算了大哥,我们去别处求医吧,不劳烦念端大师了。”
身后担架上,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扯了扯燕丹的衣角。 “不行,荆兄,你们是为我受的伤,丹岂能拿你们的生命作儿戏?”
一年前,幸亏墨家出手,才将他秘密救出咸阳。此刻墨家弟子又因保护他才受的伤,他若不能尽全力救助,日后如何在墨家立足? “念端大师贵为医家家主,如此见死不救,不怕被江湖朋友们耻笑吗?”
“灵枢是我的关门弟子,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念端的声音从卧房里传出,燕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江湖朋友耻不耻笑我不管,但我知道,你在继续呆在这里闹下去,江湖上可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哼!”
燕丹冷哼一声,带着几人转身离开。 路过门口,端木蓉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静静看着,他袖子一挥,头也不转离开了。 卧榻上,念端默默点点头,看来,她下这个决定目前是对的。 收灵枢为徒,是她突然兴起的念头,在她生命垂危之际,上天又为医家送来一名弟子。 至于他来历不明的身份,念端毫不在意,就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医家,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最主要的是,以后蓉儿的身边,就会有了一个提点她的引路人,让她不至于再落入她爹的后尘,念端心里一阵暗思。 脸色突然一白,忍不住有声咳嗽。 “师傅。”
端木蓉快步走进卧房里,留下小女孩一个人在院里。 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粉妆玉彻,玉雪可爱,扎着两个小包包头,就像从画中走出的小玉女一般,直溜溜盯着灵枢看。 灵枢也看着她,越看越亲切,好像久别的重逢,蹲下身来,轻声问道:“你叫高月是吗?”
“不对。”
月儿脆生生道:“我叫姬如,月儿是我的乳名。”
“那你爹爹呢?”
“娘亲说他死了。”
不是燕丹啊?情况有些不对哦,跟原著有些出入。 难道,还有别的穿越者捷足先登了?该死! “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啊?”
月儿扯了扯他白色的头发,小脸蛋上满是好奇。 “爷爷?”
灵枢身体一僵,顿时觉得眼前的小萝莉一点儿也不可爱了,讨厌的熊孩子。 身后传来一声窃笑,他转过身,端木蓉赶紧将嘴捂上。 他翻了翻白眼,整了整衣冠,拜倒在念端身前。 “弟子灵枢,拜见师傅。”
念端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端木蓉一脸的惊讶。 “我不管你之前是哪家弟子,既然前尘皆忘,那便从头开始。”
“自即日起,你便是我医家念端的弟子,先祖神农祖师门下传人,从此之后,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就是你的职责。”
“是,弟子谨记。”
他又上前,向端木蓉见了一礼,“见过师姐。”
“见过师弟。”
端木蓉回了一礼,心下疑惑,这白头发的怪人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哄的师傅收为弟子? “恭喜念端大师收得佳徒。”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清冷中带着柔媚,月儿欢呼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