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池关上了门，走到监控室，示意工作人员开启仪器。两位穿着一模一样病服的人面对着面，其中一个人戴着黑色的眼罩，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手腕上扣着一个铁环。另一个人带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这是我从总队那里找来的测谎仪，心病毒降临这么长时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项池说。一旁的中年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裂开嘴笑道：“您可以自己先试一下。”

项池瞥了他一眼，看出了这个男人笑容中隐藏的玩弄，轻哼了一声说：“不用你操心，来的时候我已经试过了。”

“你问了什么问题？”

“与你无关。”

“无趣。”

观察室内。“你是什么人？”

左边的人首先问道。“正常的人。两个绅士把我邀请到了这里和您来一场交谈，这应该不算冒犯吧。”

右边的人彬彬有礼地回道。“您的意思是我不正常？”

“当然没有，不过我建议您接下来回答前可要仔细想想，因为这里有测谎仪哦。”

左边的人沉默良久，然后他示意对方开始提问。“您可以称呼我为巴特。首先，你的身份是什么，还有...您的名字？”

巴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对方的身份。“路钰琛。一个普通的公司总经理。”

“您是否感染了心病毒？”

“是的。”

夏斯林看着没有声响的测谎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的。您是否真正了解心病毒？”

“不了解。”

“感染之后，您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么？”

路钰琛思考了一会，开始梳理起过去发生的种种迹象。“不时会头痛，有的时候经常忘记东西。行动变得好想迟缓了，反应也比较慢，不过其他方面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嗯，和我所知的情况基本吻合。”

巴特拿出了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着什么东西。“巴特先生。”

路钰琛看到对方不停地写着，忍不住发问：“这里是哪？”

“现在还不是您问我问题的时候，不过我可以回答您。这里是南河生物研究中心。”

“我知道了，您接着问吧。”

“等一下，您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巴特这时突然从座位上起来，然后靠近路钰琛，在他耳边问道，仿佛不想让项池两人听到。“没有。您给说说？”

项池发现两人的动作，喝了一声：“巴特！回到你的座位！”

巴特只得照做。然后他想了想，问出了一句出乎三个人意料的话。“你是不是很喜欢欺骗？”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似乎也冒出了怒火，连一直的称呼“您”也变成了“你”。“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一直都如此...善于欺骗？”

“当然没有，我说的句句属实，测谎仪也根本没有响。”

项池看着发怒的巴特，不由得问道：“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生气了。”

夏斯林扶了下眼镜，那双狭长的眼睛看起来像狐狸一样狡猾。“项先生，您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看不出来，巴特这是在假装。”

“他想刺激对方，让心病毒完全爆发？”

"说对了一半，不过项先生，您知道巴特到底是什么人吗？”

“他是你们那边派来的人，我只是负责看守，怎么会知晓。”

“对呀，您也说了你的职责就是看守，所以也不要问太多。”

夏斯林把原话又还给了项池。观察室内，交谈仍在继续。“看来你不想说实话了。那我就告诉你，虽然这个观察室内两边是完全对称的，但是入口可是不一样的，你的那边被设计成了明确的不规则性和强烈视觉冲击效果，这点难道你不会感到一丝怪异吗。”

“不好意思巴特先生，这点我还真没注意。”

路钰琛慢条斯理地回答道，缓缓摘下了遮住眼睛的东西，从巴特的角度，由于灯光的原因以及路钰琛一直低着头，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黑色的眼罩。“我一直戴着它，什么也看不到”。“而现在，我看到您了，巴特先生。”

“啪嗒”一声，巴特摔倒在地，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同时，那句话语一直在耳边萦绕：“我看到您了，巴特先生。”

“我看到您了，巴特先生！”

“哈哈哈哈，巴特先生竟然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路钰琛大笑道。“你的眼睛...”“很好看是吧？”

“你终于出现了，还是说一直在骗我，你果然是个只会欺骗的人。”

巴特站起身来，捡起来笔和纸重新坐下来，又开始乱画起来，不过手却一直在哆嗦。“你怎么了巴特先生，脸色这么难看？”

路钰琛微笑着，那双非正常人类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巴特。“来自于黑暗深渊的恶魔，我就知道你一直隐藏在他的身体之中，我以....我以....神灵之名...驱除你的存在，让我来净化...净化...你的...滔天罪恶，救赎这...救赎这个...苦难的...灵魂。”

巴特一边画一边低诉着，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很清晰地听出来他在说什么。项池不解地看着夏斯林，后者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不对，与我想的不对。巴特，巴特，不要被他吓到！”

“夏博士，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项池走过来，面露关心的问道。观察室内，巴特看到一双眼睛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他抬头向上看去，想摆脱这道目光，却发现两道模糊的人影站在高处。他拉响了警报，画着五角星阵的笔记本被抛向半空中，坠落的纸张在他眼中好像被放慢了速度。项池招呼过来一位工作人员。“夏博士偏头痛犯了，把他送到休息室。”

“你们几个，快把路钰琛带回去，仍然蒙上他的双眼，还有，照顾好夏博士带来的那个人，他为这次交谈付出了挺多的，注意一定要安定他的心智，实在不行就找一个心理医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项池拿着测谎仪走出观察室，一位工作人员过来向他问好。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门外。“南河生物研究中心”八个大字在夜色的掩盖下闪着微弱的光芒，项池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后准备回家。至于那个一直挑衅自己的夏斯林博士，就让他呆在这里一个晚上，反正有工作人员看着，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这场交谈虽然是夏斯林那方发起的，不过他作为一个看守者也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项池不紧不慢地走着，听到一旁的居民房里好像有人正在吵架。他判断出来这是两个女人在争吵，不过看起来那个更年轻的声音占了上风。“毫无意义的争吵。”

项池把手放到那个小型的仪器之上，重新确认了下测谎仪是否工作良好。“我的确是个正常人类对吧。”

漆黑的夜空下，一直安静的仪器却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