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开！”

“这是谁？”

“送到避难所里面，那里有维生装置。”

“腿掉了！……在这里……”模糊的视野里，一切都在晃动，时明时暗。有过烟雾、蓝天、阳光、乌云。抬高，落下，再抬高。颠簸，颠簸……一片漆黑。什么都听不见，又什么都听见了。这是避难所的大门吗？好像是天花板，有个灯管不亮了。一片漆黑，终于停下了，安静了。安静了。渐渐的，呼吸机和仪器运行的声音出现了。“还没脱离危险。不过也没其他办法了。”

“古大人，走吧。有变化芙尔蔓会告诉我的。”

“那就这样吧。实在不行还是送回去。”

“可肖国辉以前说过好多次了不要矩阵的。”

“那你是准备这样看着他死？”

“回去也是看着他死啊。”

“系统会安排好的。”

……又安静了，只有呼吸机和仪器运行的声。“终于还是回来了。”

这是科拉的声音，“落叶归根。肖国辉啊，当初是你打开了77号的大门。但避难所就是避难所，我们所有人最终的归宿。我到今天还记得30年前那次投票，彻底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可你看看，这么多年了，有几个人从阿给姆苏醒过来的？再看看有多少人最终还是决定回到阿给姆的天堂了却残生。不管是在避难所还是在地表，人们终于还是逃脱不了天堂的诱惑。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从现实进入阿给姆的人都会如同去天堂一样吗？这可不光是给作出贡献的人们的奖励。它是为了自己的存在而放出这样的诱饵。那个人工智能机器始终做不到真随机数，任何意外都足以威胁到它本身的安全。只有不断的输入活人的思维，榨取人脑的奇思妙想，才能保证机器像生命一样有活力。这是只有管理员才会知道，代代口口相传的秘密。”

病床上的肖国辉动了一下，仪器嘀嘀响了两声，然后又恢复平静。“别人我信不过。但你既然能解开阿给姆难题，又能打开避难所的大门，我想你应该可以实现我的心愿。你也说过，在阿给姆你隐隐感觉到了有另外一层世界的存在。虽然你当时并不确定阿给姆是个虚拟的现实，但最终你就是破解了生存难题出来了。不过来到了避难所，其实依旧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也有其他的居民曾经想过，避难所外面可能有脱离这层虚拟世界的通道，但以前没人能出避难所。现在出去的人也没人这样想。或者没空这样想。管理员知道，那个后门根本不在外面。所有的虚拟现实都是平行的，并不是一层一层的。普通人在阿给姆如果没办法找到后门，那来到避难所也不可能找到。我觉得那都是因为进入一套虚拟现实的时候，每个人的能力都是被重新设定的。这个设定符合要进入的虚拟世界的正常情况。总不能突然就来一个神仙吧。可是避难所通往阿给姆的通道却有一个天堂的入口。当然那也有非常多的规则。阿给姆世界的先知就是从避难所进入的那些享有特权的人们。而这个特权是可以设置的。出入口的管理员都知道。至于避难所里为什么还会有一个接口通向阿给姆，至少表面上的理由每个人看着都很合理吧，这都是实验的组成部分。别说《计划》中的移民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可能连避难所和《计划》都只是虚拟世界中的实验。但人脑却是真实的接入到了虚拟现实的之中。为了稳定实验，不让部分异常能力的思维频繁跳出实验，这种让人梦想成真的天堂设定就很合理了吧。”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空旷的走廊让回声传得很远。科拉加快了语速：“你记住，我知道你能听到，避难所的这个地球和阿给姆一样都是虚拟世界。想跳出去回到真实，出了你的思想里要有这个觉悟，还需要借助避难所进入阿给姆时重设能力的机会。这部分是掌握在人手上的。根据以往的设定，普通人回到阿给姆只会得到健康、富有、聪明和幸运的加持。特别重要的人物可能还有一些超自然能力并且保留原有的记忆，变成类似超人的存在。他们心想事成，耳聪目明，或者在人群中享受人生，或隐居起来安享晚年。让他们在阿给姆一生都会受到避难所系统的庇护和跟踪。偶尔有出格的事情，也可以靠避难所的系统来维护回档。但其实那都不是最高的权限。这次我要把整个系统的权限交给你，你回去阿给姆世界将永远无所不能的能力。到时候你就用所有你能想到的办法跳出虚拟世界，回到现实，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实验把我们都困在这里。又或者……我们是不是真正的人。幸好，你只是没了腿，这个还在。”

“科拉，你要干什么？”

古平突然大喊起来。身边的两个警卫扑向了跨在肖国辉病床上的科拉。仪器蜂鸣大作，病床在拉扯中被掀翻。肖国辉砸到了地上，身上的管子电线都被扯乱。这时芙尔蔓也赶了过来。“怎么搞的？怎么把科拉放进来了？”

“我……”“别解释了，快去看看肖国辉。”

警卫和科拉纠缠在一边，天知道这个疯狂的老女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两个壮汉控制她都十分勉强。芙尔蔓和李凯医生等科拉被铐起来之后，腾出了一名警卫，才把肖国辉重新安置在床上。确认了传感器连接妥当之后，显示的情况让他们非常不安。“看来不行了，撑不过今晚。”

“什么？之前不是说接上维持设备至少能坚持一个星期吗？”

“可刚才……可能是又受伤了。他内脏本来都烂了。”

“趁现在……”芙尔蔓伏在肖国辉的病床边上，看着鼻孔出血的肖国辉，想着让这位老英雄快点进入天堂，不要再受苦了。这时，科拉喊道：“不行！还差一点！现在还不能，再让我……”警卫看懂了古平的有脸色，及时的阻住了这个衣冠不整的老疯子的狂吠，用电棍击晕了科拉。“那好吧。你们尽快让他上传到虚拟世界。我去安排告别仪式。”

说着，古平向外面走去，又补充了一句，“不用等我。大家不需要看到肖国辉这个样子。你们尽快让他上天堂，仪式只是形式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