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世纪的第二个年代，M都凡玉路边的一家星际联盟咖啡馆的角落里，苏林等来了两年没见过面的老朋友——杨胖子。杨胖子，本名杨阳，看起来并不胖，大肚子和粗腿都藏在衣服底下，光看脸只是一个普通程序员的模样。夏天短裤短袖没有覆盖的胳膊腿还显得特别纤细，白白嫩嫩的，一副缺乏运动的样子。为了掩饰宅男羸弱的本质，他还特意留了大胡子。很遗憾的是，这两年头上的毛发都长到了腮边，发际线越来越高。“两年没见啦，你留胡子了，看起来不错。”

杨阳还没坐定，苏林就对他说。“呵呵……算弥补顶上的缺失吧……还没点吗？”

杨阳说。“点过了，给你点的冰美式。”

“谢谢。”

杨阳说得很刻意。这是一个星期五的早晨，本来两人都应该在上班的，但很显然他们都有自己的原因。“工作没了，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苏林问。随手撕开了三包黄糖，加入到自己的热拿铁里。杨胖子喝了一口自己什么都没加的美式，看着苏林的动作说：“真特么不公平。”

在苏林搅拌自己的咖啡，加速糖的溶化的时候，他又马上补充，“不是说工作，我是说你那么瘦。又是奶又是糖的随便吃。我一直都喝黑咖啡，结果还是不停地长肥肉。”

苏林微笑着喝了一口拿铁，放下杯子，说：“说真的呢。新工作找到了吗？离开北极熊，放眼全世界都没这么大的公司了。”

“放心，现在，我这种大公司出来的还是被人抢着要的。”

杨阳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调整了一下坐姿，“不过很快就不一定了。放心，我下个月就上班了。这两个礼拜好好休息一下。”

“还是居家吗？”

“随便我。呵呵，我也担心过，这两年都把自己的生物钟养懒了，真要每天去山下班打卡可能真适应不了。”

“是啊，这两年……”这两年确实是有些不一样。苏林因为一直在跟踪外星信号事件，虽然都只是助理的角色，但还一直在一线工作。但全世界很多地方很多公司和单位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外星文明在地球上散播的病毒被有效的控制要归功于通讯网络和物流网络高度发达，但凡有条件的公司，都安排自己的员工居家办公，尽可能减少和其他人的近距离接触。这里说的近距离大概在5米到一米左右。各类使用计算机辅助设计的工作，还有各种可以远程管理的自动控制系统都让这部分从业者可以做到完美地窝在家里办公。那些写写画画，编曲创作的职业自然也不例外。还有那些人员密度很低的农林业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病毒造成的症状被更新的医疗方案和药物控制，但是传播能力却不断地进化，成为这两年人类和外星文明对抗的最大战场。难保症状轻微但传播广泛的外星文明武器不会在某个时间突然爆发变异，成为快速杀人的利器。在这种情况下，各种服务业和实体客流很大的商业或者人员密集的工业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人们不出门了。真的有很多的零售店铺和商场停业，很多人失业。但对杨胖子来说，很幸运。北极熊的码农，简直就是为了这种情况而定制的剥削方式。完全不用出门，在最困难的时期公司还专门安排了无人驾驶货车、配送机器人和无人机给自己集团旗下公司的员工送生活必需品。而大部分底层程序员要求非常简单，各种方便食品、零食、黑色快乐水是需求量最大的，当然还有手纸和洗发沐浴通用液。剩下的就是和在公司上班一样，邮件，提交，反馈邮件，视频会议，电话，邮件，上网络社区搜，复制黏贴，提交，摸摸键盘和鼠标，邮件……下班之后依旧是面对屏幕寻找各种感官刺激。在这个时期，上下班几乎可以无缝衔接，省了大量的通勤时间和外出就餐。在公司加班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效果肯定不如放下键盘之后回到床上好。于是，在其他产业面临极大危机的这个事情，北极熊旗下这帮收割代码的集团公司效率反而更高了，员工们因为深居简出和更多的产出，收入也提高了。至少这帮搞研发项目的，只要还有活干，就是一个逆流而上，双赢的好局面。当然一个公司，不可能自己瞎忙，以极高的效率生产没有市场可以卖的东西。碰巧，杨胖子所在的组就是研发VR游戏的。“尽管去把人们都关起来吧，有了北极熊的系列VR游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这是总项目组开会时常说的内部口号。对外也差不多，只是把第一段删了。“这帮资本家真是……啥时候都有办法赚钱。”

杨胖子说，“你……”他想转移话题到苏林的工作上，“算了，估计还是不能说的。”

“是啊，我只是想再看看老朋友。”

“搞得像要上战场一样，切~”像要上战场一样，其实这话一点都没错。在北极熊工作的人知道的东西比世界上很多其他的人要多，因为上次和外星文明信号接触就是北极熊资本主打的媒体产业组织牵头干的。和以前人们在科幻电影和游戏里想象的不一样，人类和外星文明的战场上没有硝烟和炮火，没有星际战舰和能量光束，但真的在死人，死了很多人。如果外星文明的病毒是他们的人的话，那他们死得更多，高出数量级的多。这确实是一个战场。“你什么时候走？”

杨阳问。“下周一。”

“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

“女朋友呢？”

“分了。我不想耽误她。”

“是人家看不上你吧。除了能在外面跑，这两年我的工资都翻你几倍呢。”

“遣散费呢？就是劳务赔偿。”

“不少……秘密，呵呵。”

“我头上也是北极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关心你一下，怕你被坑。”

“要是继续这样下午，不结婚的话够……够我潇洒三年了。”

“你还不找女朋友吗？”

“开玩笑，女朋友能比星期……蒂法好？”

“蒂法？那个3D区的蒂法？”

“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开玩笑的吧，那可不是个人啊！你要真那啥……先别卡死性别啊，怎么能一下子就跨物种……不是，你这都跨界了。”

“呵呵……”杨胖子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我是搞VR游戏人工智能的……”苏林看着胖子说出这些，顿时感觉一阵寒意：“咦~恶心。”

“装！还装！要不等下去我家试试？这算我上班摸鱼搞的。”

“不去不去……上班搞的？能带回来？”

“山人自有妙计……真不想试试？你可没女朋友啦。走之前还有什么事情啊？”

“没有，”苏林又喝完了他的拿铁，想了想，说，“那就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