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更多的赤甲甲士。 倾刻间就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手持强弓,瞄准了檐上的薛荔。 只是数息间,便已万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雨笼罩了薛荔上空。 在这如蝗箭雨后,还有一道璀璨的剑光如惊鸿般经天而来,照亮夜空。 森塞的剑气似乎将万物都凝固。 连漫天箭雨似乎都在其中变得缓慢。 可薛荔知道,若自己真将这错觉当真,恐怕下一刻自己就要被这漫天箭雨射成蜂窝。 还要被那剑光戮魂夺魄。 于此绝境中,只见她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枫红色的叶子,抛了出去。 枫红色叶子脱出她手,就像一张普通的落叶,在空中随风飘飘荡荡。 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却无声无息地出现。 虚空之中,似乎现出了一片古木参天,藤蔓虬结的虚幻幽林。 虚幻的古木却有枝叶沙沙响动,巨大的藤蔓生长蜿蜒,碧绿的嫩牙破土而出,百花芳菲争相竞开。 一幅幽林古境,万物苏生之景。 如蝗箭雨,惊天剑虹,却都在这一瞬间真的凝固了。 就如同时间被冻结,万物被禁锢。 只是短短一瞬,被禁锢的箭雨和剑虹,就再次动起来。 不过,却是骤然崩碎成了漫天的粉尘,纷纷扬扬地落下。 薛荔伸手接住飘落的叶子,原本枫红色叶子,此时却变成了一张干灰的枯叶。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重重甲士之中:“贱人!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希望下次你还能有这么好运。”
轻拍一下座下白鹿,白鹿顿时跃起,竟然四蹄踏空,眨眼间便踪影渺渺。 下面的甲士虽然不愿就此放过薛荔,但想追上能御风踏空的白鹿,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薛荔骑着白鹿,一刻不敢停留。 她知道自己这次刺杀不成功,想要活着离开玉京城,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她座下白鹿也不是真的会飞,只不过是短暂的御风而行。 逃离了长乐公主府,薛荔便让白鹿从空中落下。 借着夜色,在玉京城四处高耸的屋檐房顶辗转跳跃,躲避着巡城的禁军。 手段尽出,好不容易才避过禁军和追兵的耳目,逃出玉京城。 远离玉京,躲进一处深林之中,薛荔忽然从白鹿背上翻倒下来。 趴在地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热血。 原本白皙透红的脸庞此时不见一分血色。 “呦……” 白鹿走到她身边,低下头来,发出呦呦鸣声。 薛荔伸手摸了摸白鹿头上巨角,露出艰涩的笑意:“无烦,这次要不是你,我就栽了……” “呦~呦……” 薛荔虚弱一笑道:“我也没想,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原以为殷罗哥哥被镇入刀狱,是肃靖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谁知,竟然是长乐这个贱人从中作祟!”
她神色陡然一变,眼中满是恨意: “殷罗哥哥做了多少努力,好不容易能和娘娘姐姐在一起,都是这个贱人,害得殷罗哥哥陷入刀狱,饱受镇煞之苦,害得娘娘相思成疾……” “我要不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
就在此时,一个令人难以形容的声音传来:“妖女便是妖女,难改恶毒本性。”
“留你在世上,实是一大祸害,今日便让吾为世间清除一片污秽吧……” 这声音似乎从极远处传来,又像是从天上降临。 高高在上,又充满悲悯,如同在九天之上俯视人间,对尘世众生怀着怜悯的仙神。 一个人影从空中飘然落下。 这是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一身素白如雪的广袖流裙。 长长的衣袖和裙袂飘飘,足不沾地,悬空而立,如仙降人间,不履俗尘。 她的美貌,竟不比薛荔稍弱半分。 若说薛荔像是山间的精灵,是投落绿荫下的阳光,明媚灵动。 这女子就是一股从天而降的柔媚清风,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能令人骨酥。 只是其脸上不见半点神情,过于清冷,不见人味。 让人看上一眼,都会觉得自惭形秽,难以接近。 薛荔见了此人,一手拂过嘴角,不着痕迹地拂去那里的血渍。 露出她独有的明媚笑意,嘴里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明媚: “原来又是一个贱人,不去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竟远隔万里,尾随我这个妖女到了此处。”
“堂堂九天玄母教的圣女,竟自甘堕落,受人驱使,甘为走狗屠刀。”
她此时虽然受内创,尖牙利嘴之风却仍丝毫不改。 凌空悬立的女子却不见半点喜怒变化,仍是淡淡地望着薛荔。 “不必多逞口舌,浊世滔滔,玄母济生,是污秽,就当清除。”
其声清悦空旷,似从天上传来。 话音未落,便见她挥舞广袖。 其身后、足下,竟都凭空出现了一个光芒所汇聚的繁复阵图。 其中爻卦纵横,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诸象俱备,缓缓转动间,似能演化世间万象。 薛荔明媚一笑,翻身飞旋坐落白鹿背上。 与此同时,大地突然猛地一震,成百上千的碧绿藤蔓如同一条条毒蛟,破土而出,冲天而起。 一瞬间就有数十条藤蔓贯穿了那女子原先所站之处。 只是穿透女子时,她的身影便渐渐变得虚幻。 似乎只是一道影子。 只是这虚幻的影子在藤条穿过后,又渐渐变得凝实。 身后、足下的阵图圆盘依然缓缓旋转。 四周虚空竟然凭空涌出了风雷火水。 风吹过,雷劈落,水淹过,火烧过,千百藤条就已去了大半。 薛荔明媚笑意中隐然透出丝丝冰冷。 只在瞬息间,千百道碧绿藤条又破土重生,狂舞不休,如碧绿的狂涛一般卷向女子。 “呵呵呵……” 薛荔娇笑着:“贱人,凭你也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一起死吧!”
两人身影瞬间被风雷水火、碧绿的藤涛同时淹没…… …… 匆匆数日转眼即过,又是一天清晨。 江舟结束了一夜的诵经枯坐。 点卯、审案、斩妖、画符、打坐、诵经、练功。 这已经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情。 重重复复,充实繁忙。 尤其是斩妖,短短几天,他在别人眼里就跟疯了一样,有案子就接,没案子就自己去找,四处斩杀妖魔,一天之内能出连斩十几个。 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和妖魔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结果就是短短五天,刚好一共斩杀四十九个妖魔。 真灵之数还差两个就能达到三位数。 得到的一阳丹就有三十七颗,让他的功力道行暴增至五十七年。 或许是他专挑九品以下的小妖小鬼,除了一阳丹外,其余的奖励都是阴灵膏阳灵膏。 七品境界的标准,便是突破一甲子的功力道行极限。 江舟现在距离七品仙武两道境界,只是四颗一阳丹的距离。 现在恐怕连尤许也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有五烟罗在,谁也看不出他的短短几天就脱胎换骨一般地变强。 就连李玄策、老钱等人,也不过是通过他的呼吸行止,才判断出他是有修为在身。 至于具体修为,也是看不出的。 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最多只能依靠五烟罗才能在妖女手下保得住性命,想胜她是不可能。 只是仅仅六品境界,就要突破百年极限。 还剩下三天时间,恐怕他再拼也不可能达到了。 龙刍草还要十来天才能起作用,也靠不上。 想要再提升实力,只有在外物上想法子。 江舟思虑间,已经来到解冤堂。 还没坐下,就有人来报,都尉召唤。 江舟忙赶到隔壁百解堂。 刚进堂内,就发现除了都尉许青和尤许外,还有几位熟人。 是那日被燕小五拉去徐府见过的宋老爷,和那个中三品的文士,还有徐文卿。 尤许一见他便拉着他笑道:“江巡卫,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