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大势……” 红衣法王的自语自然瞒不过江舟的耳目。 事实上他恐怕也没想瞒,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江舟若有所思。 来阳州前,他就有过猜测。 将他调来阳州,看似顺理成章,或许却是朝廷有意为之。 但这个“朝廷”是谁却不一定。 是帝芒,还是李东阳? 抑或是其他人? 入阳州,居江都,已有一段时日。 这地方给他的感觉有些诡异。 很平静,甚至是繁盛。 和在吴郡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应该是件好事。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没有人会喜欢乱世。 但江舟总感觉这江都让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以他现在的境界,即便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会是毫无因由。 或许这个“心血来潮”的根源,就是“朝廷”将他调来阳州的原因。 具体是怎么回事,信息太少,江舟也没办法凭空想出来。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江都,甚至阳州,恐怕与大稷朝廷并不是一条心。 甚至还有更坏的可能。 阳州,早已经“失控”。 这是早就有迹可循的。 南州叛乱,阳州与其毗邻,却从不曾见一兵一卒来援。 要不是帝芒昏聩,就是朝廷已经调不动阳州。 再者,他在吴郡所听闻的传言,也不可能是那些人无风起浪,凭空造谣,总得有个原由。 “唉……” 江舟想着想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只是想苟安一地,修仙得道,长生逍遥。 偏偏大稷这个八千年的王朝,已经千疮百孔,处处都是风眼。 身处风暴之中,他即便想苟安一时,也是奢望。 这其中,也少不了他自己的责任。 若是没有他之前化身李白的所作所为,大稷这艘破船,应该还能安稳地航行几年。 如今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不管如何,身处暗流之中,总得有自保之力。 不求别的,至少不能让人欺负了。 思索了一会儿,江舟便暂时放下杂念,回到屋里继续“创作”。 毕竟是有着现成的参照,他的“创作”过程很顺利,最多一两天就能完成。 打打杀杀,毕竟是下乘手段。 何况他现在的实力即便不足以横行天下。 还是得动些脑筋。 谁让别人先把脑筋动到了他头上? …… 阴世。 冥冥杳杳的昏暗虚空之中,有香火青烟缭绕,开辟出一片金光之域。 内中一座大殿,上书:江都城隍司 身穿大红官袍,脸色也是一片通红的江都城隍高坐殿上。 有判官、小鬼分列两旁。 殿下,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正慷慨陈词。 待他说完,江都城隍才缓缓开口:“城隍阴司,乃人皇亲敕位业,有监察阴阳之职,赏罚人间善恶之责。”
“一切当依阴司律令,不可轻动。”
“阁下所言,恕本府不能答应。”
“哈哈哈哈。”
山羊胡大笑道:“府尊,你掌阴司,只要管好阴世亡魂便是,阳间兴衰更替,又与你何干?”
“况此事也不需要劳动府尊,更不犯阴律,只需高坐殿上,不闻不问便是。”
“……” 江都城隍沉默许久,才道:“只要不干犯阴律,本府自不会过问。”
“哈哈哈,多谢府尊。”
山羊胡说完,拿出一张符纸,将其撕开,人便变得虚幻,渐渐自殿中消失,回返了阳世。 一个判官模样的鬼神凑到城隍身旁道:“府尊,让虚肚鬼王陈兵鬼门,分明是挑衅府尊。”
“若府尊置之不理,岂非大失颜面,威风扫地,让那些阴鬼亡魂看了笑话?”
江都城隍闻言,叹了一口气:“此人手持天师符敕,本府如何能拒?”
“若只是陈兵鬼门,也不算犯了律令,由得它去罢。”
祂口中说着,心里却在想着吴郡城隍柳权对他说过的话语。 来人的目的,分明就是要对付当初柳权所说的那个年轻人。 龙虎道位居人间六圣地之一,其在阴世的势力也极其庞大。 九老天师符敕便是其号令阴世之物。 有不少鬼王,都归附其下。 符敕一下,万鬼景从,一点都不夸张。 以他一州城隍之力,远远不足以与其抗衡。 对方虽然无权命令祂,但搬出天师符敕,想要祂袖手旁观,祂却也不好拒绝。 只是柳权对那个年轻人的态度,让祂心中略感不安。 祂虽然不大相信柳权夸大其实的言语,但也相信那年轻人来头不小。 不谈别的,单只吴郡阴司,如今早已势力大壮。 柳权手下突然多出八万阴兵,还有八个强大之极的鬼将。 不仅一举扫除了以往的积弊,将吴郡阴司牢牢掌握在手中,更收拢了不少游魂野鬼。 不久之前,更是刚刚击败了一方鬼王,声威大振。 其声势几乎赶上了祂辖下的江都城隍阴司。 听闻不久之前,柳权还遭了暗算,被封镇了起来。 如今却有了这等突然间的转变,不用说,必然是与那个年轻人有关。 若非不得已,江都城隍实在不想将其得罪了。 不过,在龙虎道与一个年轻人之间,祂到底还是选择了龙虎道。 这也在常理之中。 那年轻人虽然有点神秘,但龙虎道万年圣地法脉,在阴世更有极深极庞的根底,无论如何,祂也得罪不起。 所幸对方并没有逼迫祂出手,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想了想,江都城隍还是有些担忧,便道:“你想个法子,将此事宣扬出去,务必传到吴郡柳府尊耳中。”
判官眼珠一转,赞道:“府尊大人果然高明。”
江都城隍摇摇头。 祂执掌阳州一地阴司,还不至于怕了柳权,更何况是那个年轻人? 若非祂曾欠着柳权几分情,祂只管装聋作哑便是,省得传了出去,恶了龙虎道,便真是得不尝失了。 …… 弦歌坊,碧云楼。 “这便是仙门子弟?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等气度风姿,真真非凡人可比。”
“那位曲仙子真是太美了,这等绝色,岂是人间可有?不愧是九天玄母教圣女!”
这楼中满座宾客,尽是珠光宝气,富贵盈楼。 此时,却也如一般市井小民一般,看着堂上高坐的仙门子弟,满口赞叹。 其中有一大半,都看着位于前首几位中的一个如梦如幻般的女子,满目痴迷。 堂上坐于显赫之处的,也尽是身份地位显赫之人。 王族贵戚,文武官员,名士富绅,不一而足。 几乎将碧云楼当成了家的广陵王,此时便高坐贵戚之首。 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首,那里坐着的正是玄母教圣女曲轻罗。 他朝左右轻声笑道:“早闻九天圣女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未免也太冷了些。”
一个贵戚子弟笑道:“冷是冷了点,不过我刚才就发现了,这圣女一直在殿中四处搜寻,似乎在找什么,殿下,你猜她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