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股民,曾经因走私普通货物罪被判处两年徒刑,并处罚金;排二位的是孙永,徐同雷的表兄,这是个大户,曾经因走私普通货物罪判处四年徒刑,并处罚金五十万元。排第三位的是王立松,有参加过传销的记录,其他尚为空白。林其钊提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疑点是:王寿和、戈飞飞两人有纸厂打工的经历;徐同雷这个倒爷不排除在生活轨迹上和这些人发生交集,脱逃的马仔邱广汉,也有在南方某地的违法记录,此案牵涉到还没露面的嫌疑人孙永,最早炒股开户在深圳。同时李倩这个神秘的女人,也来自于同一省。疑点就在于,制钞需要的初始团伙人员,会不会在曾经工友、朋友中产生?纸厂、印刷,工友圈子找这类人,应该不是难事,又有走私分子,其实只要有一个精通印刷的技术员和一张电版,就可能产生这样的犯罪组织。“那看来更有必要查查他们旧底了,申师傅说,就从王寿和的履历里查起,以李倩为引子往外扩展,我觉得可行。”
周群意插了一句。“呵呵,看来,师傅胳膊肘往外拐啊,我也同意……另外一件事,党爱民提供的‘危化车’线索,我们这里会同豫省警方刚查了个大概,情况不太乐观啊,豫省是个化工大省,南部地市多有化工厂,危化品运输车辆很频繁,仅在南部同省京珠、京广两条高速路,24小时内过往的车辆,有七十七辆,如果以信息点时间后移24至48小时,把所有出口的危化车全部梳理,可能要有五百余辆,排查尚需时间……”林其钊道,这个信息指向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只有车辆数据库可以比对。“接通一下党爱民,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林其钊道。樊赛丽拔着号,调到了免提上,放到了电脑屏幕前,党爱民的声音传来了:“我收到案情信息了……我们这儿还没有找到消失车辆的下落,安阳市局动用天网追踪几个小时了,那辆面包车今天已经跑过了三个地市,而且走得路很奇怪,高速、省道、国道、县道是变着法走,抓拍到了几处驾驶室的画面,看样子不像逃跑,也不像有危险……我们正在按车辆号牌的归属地查,可以迟一点才会有消息。”
党爱民汇报了几句,随后上传的截屏,能看到半身像,开车的小木,副驾上遮阳板遮住的人,个子很高,应该王立松,另一位没有看到,既然都当司机了,那自然不是有危险。“什么意思?怎么又跑出省了?”
林其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周群意皱着眉头,脱口道着:“不会是去送货了吧?自安阳以南,省境边上数市,都是假币泛滥的重灾区,部里划为二类监控重地。”
这一句听得别人没反应过来,不是危化车吗?周群意略一思索说得更详尽了:“危化车假如是事实,那仅限大宗转移,其实假币制贩和普通商品销售一样,制作商、代理商、批发商,最后才到散户手中……但再大的代理,也应该是从散户培养起来的,我觉得徐同雷的简历可以反映出,他是最合适干这行的人。”
是啊,一个倒爷,足迹踏遍大江南北,朋友遍及五湖四海,没有比他干这活更合适的了。“有道理……嗯,周组,这边的信息研判,你抽空指导一下。”
林其钊客气了,有投机之感。“您真别客气,我这儿还一团糟呢。”
周群意笑道。申令辰哈哈大笑了,直说着,理不辨不明啊,看来并没有什么神秘的。相谈溶洽,讨论热烈,两方就侦查方案排了几种,郭伟和樊赛丽两位,受命当夜飞赴广东,去翻王寿和的老黄历了。鉴于案情的繁复,两方商议适时邀请更多的兄弟单位加入………………………………千里之外,党爱民汇报完毕回头时,正看到安阳三化厂的危化罐车司机和厂保卫匆匆赶来了。没啥大事,顺路路过,这类特种车辆对于刑警也是初次遇到,那师傅一介绍,把众警听懵了,压力、温度、用料,看是什么东西,是剧毒还是易燃易爆,得分门别类对待,至于危化品运输要求,这个不用说了,光每个厂方的制度就有厚厚一本,从司机到押运、从行驶路线申报,都有严格的管理制度。“您等等……我们不是查你们制度来了,而是怀疑,不是咱们厂啊,可能有不法人员通过这种罐装车运输违禁物,就了解下车的情况。”
党爱民道。“耶,那不好说了,这种车在路上没人敢拦着打开看,有些根本就厌氧的,开口都是封死的。”
老师傅介绍着,罐体容积、罐身多厚。众警越听越心怵,以老师傅多年的经验,这类车除了发生事故,从没有被拦过,不管是交警还是车匪路霸,遇上这种车都躲得远远的。“老师傅,如果是这样大小的包装……但是一个罐口装卸很不方便,刚才您又说了,罐体厚度平均四点五公分,似乎很麻烦操作?”
党爱民不确定地问,他要表述的是,更方便的装卸速度。“很方便啊,罐体上开个口,装好好,一块氧焊就封住了,喷一层漆费不了多少功夫的,我们的罐体压力要是检测不合格,报废不都这样,切割很快的。”
老师傅比划着,教了几招,这是焊工的活,据他形容,还是蛮快的,如果工具齐全,用不了一小时。这方式听得党爱民茅塞顿开,千恩万谢,匆匆告别,把这一情况迅速向专案组汇报,回安阳市局安排住处时天色已经晚了,带着刑警办事的地方警员殷勤地请他们到个地方吃饭,下车时,一直被忽略的那位病恹恹地不想下去,党爱民挥挥手让众人先去,他和这位坐到了一起,拍拍肩膀安慰着:“怎么了?跟哥说说。”
“没啥,没胃口。”
孙清华懒洋洋地道。“你看我们这一天累得跟孙子样,不照样得活着?有什么过不去的啊,相比我们,你要好多了。”
党爱民安慰道。“谢谢你啊,秃哥。”
孙清华黯然道,不过这一句是真心的,他感觉得到党爱民对他的关心,他不好意思地道着:“我给您添了这么麻烦,这么忙,还得照顾我的情绪……没事,真没事。”
“我知道,心里那道坎总得过去,走,别闷着,我陪你走走。”
党爱民拽着这货,下了车,话说赔了夫人又赔钱,搁谁身上也不好受,自从从滨海出来,这么多天,都难得看到孙清华脸上的笑容,党爱民逗着他道:“说说,我们是当局者迷,没准你旁观者清呢,朗溪的事可全亏你们了……哎对了,那个地形很复杂啊,你们怎么一下想出那么妙的办法?”
扔砖头砸院子里,把人都嚷出来,这办法警察还真办不到,孙清华笑笑道着:“人都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要关己,没脸没皮……你杀人放火没人管,可你要砸他们家东西了,那铁定得跟你没完,那天就我们俩追,一路上多少人呢,都躲得远远的。”
“所以才让兄弟们服你们啊,好人坏人都是一张皮,关键是有一颗能发光发热的心啊……你就有。”
党爱民道。如花脸苦得快哭了,郁闷地道着:“可你给人一颗心,人家还你一顶绿帽啊……他妈的。”
党爱民没敢笑,无语地拍拍他的肩膀,如花开始唠叨了,结婚时,想买啥就买啥,结婚后,她一直想出去工作,他也没拦着,想干嘛就干嘛。而现在看来,也许这桩婚姻,本身就是一个不对等的交易,用钱买回来的感情,你能相信是真的吗?“既然你都不相信是真的,那还伤心什么?”
党爱民问。“那你们还抱着****理想呢,你真相信?”
如花道。党爱民被一噎,眨巴眨巴眼,这家伙似乎快恢复了,他笑着道:“也是啊,有理想总是好的,不管是美女,还是美好的未来。”
“我这样的,还有未来吗?有来生还差不多,再尼马投胎一回,估计她也看不上。”
如花苦闷地道。“哎呀,这事我帮你,你相信我。”
党爱民道。“啊?真的?你能让她回心转意?”
如花一惊,有希望了。“不不不,别误会。”
党爱民道着:“我是说,我都当三十年单身狗了,我教你没女人的日子怎么过?”
“我艹,尼马又逗我,那你还用你教?”
如花气愤道。“瞧瞧,你属于不用教都会的……思想上这坎,你得自己过,你瞧瞧人家小木,深入虎穴,到现在我也不瞒你了,他不止给我们办了一回事啊,比卧底还牛啊……你得振作啊。”
党爱民严肃激励着如花。却不料如花撇嘴不屑了,摇头道着:“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不至于,你不要小看自己。”
党爱民安慰道。这句理解错了,如花一指他道:“我是说,你们是猪队友,和我有什么关系,又没让我参与。”
呃…把党爱民噎住了,没想到自己在孙清华眼中这么不堪,他讪笑笑,没解释。不料孙清华嗤鼻问了:“是不是不服气啊?就危化车这玩意,我五年前就见过你信不?”
“你……见过?”
党爱民愣了。“沿海玩剩下的,根本不像老师傅说的那么麻烦,就有专干这生意的,你信不?”
如花道。这个前富翁水平不咋地,可见识肯定不是党爱民能比的,但这种事,党爱民倒不敢相信了,如花问着他:“不信是吧?那全国遍地的名表怎么来的?你以为都交税,都交了税还挣个屁啊……还有红酒,那原装橡木桶怎么流向全国的?包括奢侈品、烟、甚至尼马拉一罐车奶粉,都是暴利。”
“你是说走私?”
党爱民愣了。“徐同雷就是走私出身的,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如花质问道。对呀。罪犯也在优势效应的范围,他们会从自己优势的角度考虑,党爱民肃穆,好奇问着:“跟我说说,怎么操作的?”
“根本不用进场,那罐就是开口的,表面看不出来,装好东西,一小瓶氧乙炔焊块薄钢板就OK了,这特么车开遍全国都没人查,顶多查查驾证和运营证……知道一车挣多少钱么?几十万都是低的,我们大户室有一傻逼,专卖电脑CPU的,一车拉差不多一货柜,一年就发财啦……”如花贼贼道,论捞钱的门道,恐怕没人比得上如花的见识,他周围的富人可是最多的。“这么拽?海关的缉私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党爱民不信了。“哥,最黑的就在那儿啊……别瞪我,你应该比我清楚啊,要不全国性反腐,那没办法了,再不反这些人就要造返了……”如花道着。“哎哎……咱们别讨论大局问题,罐车,危化罐车,你还知道多少?”
党爱民惶然求教着。“哪个跑得里程最长,出车最多,去案发地次数最多,那个就是,错不了,这种车登记很严,不通过你们内部人,根本搞不到指标。”
如花摇头晃脑道,他不知道此事的厉害,但这些已经足够把党爱民听得张口结舌、惊愕不已了。这个消息传回滨海,就林其钊和特训技侦都接受不了,看来屁股决定脑袋,还是缺乏那个环境的特殊思维,不过现在有了,数据研判的方向开始以里程,发案点为限制条件缩小范围,于是奇妙的事情出现了,待查的危化品车辆,成倍成倍地缩小,缩小到十几辆,其中就有两辆多次频繁出入明光市,到此时林其钊都不敢相信,那些堂而皇之注册的危化车之中,会有这种专干走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