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散,浇水,和泥,灌注,压制……一个个的蜂窝煤便轻而易举的制造成型。 当然,现在还不能用,必须风干。但高务实既然要展示给张氏看,等风干就未免太费时了,因此他烧了一堆火,在旁边放了一圈蜂窝煤,让下人们时不时转动蜂窝煤的朝向。 水汽袅袅升起,不多时便烤好了一圈蜂窝煤,高务实命人拿来从京师带回来的两个煤炉样品,将蜂窝煤生火点燃之后放入其中,再命人拿来两口装了水的铁锅放上去。 煤炉底部的通风口打开,不多时,铁锅里的冷水便烧开了。 “这么快?”
张氏大为惊讶:“这比烧柴可快多了……这两个蜂窝煤能烧多久?”
高务实笑道:“我带了两个样品煤炉,一个是放两节蜂窝煤的,一个是放三节蜂窝煤的,现在这个就是放两节的。其实烧多久主要看怎么烧,如果像这样把通风口开到最大,那这两节蜂窝煤大概能烧两个时辰差点,但如果不开这么大,最长可以烧差不多一夜。”
“你这煤里掺了那么多泥水,反而烧得更久了?”
张氏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这是何理?”
高务实笑道:“掺泥水倒不是为了烧得久,只是为了成型,烧得久主要还是看这个煤炉的设计……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总之娘亲只要知道,通风越快,烧得越快,当然火也更旺便好。”
氧气助燃、热能流失之类的道理,在后世当然连小孩子都明白,但要跟古人解释就比较麻烦,因为这是世界观的问题,古人可不知道元素周期表之类的东西,所以高务实直接选择了不解释。 好在张氏也知道自己这个长子从小就是神童,又得三伯看重,亲自指点,他既然说解释起来麻烦,那想必是真的挺麻烦,不过通风则火旺这个现象其实张氏明白——她虽然出身豪富之家,但并非不能亲自下厨。 这年代厨房烧的灶都是用木柴,她当然也是用过的,那种灶也有开口,用以放柴进去,上面有一块铁皮当“门”,这个门打开和关闭一样能影响火力大小。更不用说还可以拿蒲扇扇风,使火力更强。 所以道理是相通的,张氏虽然不知道什么氧气助燃,却知道应用,理解起来不难。 张氏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自己带来的两名丫鬟说了几句话,又叫过两名管事,吩咐了几句,高务实发现这两名管事似乎都是新人,以前并没有见过。 张氏看出了高务实的疑惑,笑道:“他们两个是为娘半年前从蒲州要来的,做些账房先生之类的活。”
高务实问道:“娘亲刚才是要他们做什么?”
张氏道:“算一下同样多的石炭,制成蜂窝煤之后到底能节省多少成本。”
她解释道:“这是最关键的事,只有成本算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高务实笑了起来:“自大舅起,张家已经成功入仕,想不到娘亲在做买卖上的本事却丝毫未见退步。”
张氏瞪了他一眼,道:“人往高处走固然不假,但却不能忘本,张家原本就不是什么高门贵第,商贾而已,但莲花出于淤泥,梅香来自苦寒,我又怎能忘记张家的本业?你也是一样,高家文范传家,你如今汲汲于商贾之道,虽也是为我六房夯实家业之举,但却千万不能忘了你的正事。尤其是,你如今还有个太子伴读的身份,这次回乡小试,可千万不要失误了,否则……该有多少人因此大失颜面?”
高务实自信地笑了笑,道:“只要县尊、府尊和宗师不故意刁难,想必无甚大碍。”
张氏略微诧异高务实的态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你有信心是好的,但仍不可大意,想当初你大舅小试之前,也是名动蒲州的才子,却仍日夜躬读,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到了十四岁才去考取茂才。我儿虽天资聪慧,毕竟不过九岁,早你大舅五年而参考,如何能够疏忽大意?”
高务实毕竟是前世受到过不少西式教育的人,比较强调自信,但他也知道,大明的风气却不同,大明讲究的是虚怀若谷,任你再如何才华横溢天才了得,至少言语间也要谦逊一些,否则便会被当做狂悖,于是连连点头称是。 张氏见他如此,这才收起了严肃的表情,稍微想了想,才道:“嗯……县尊和府尊方面,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的文章没问题,他们至少不会刻意为难你。”
高务实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目视张氏,等她解释。 张氏微微笑了笑,道:“进屋里说吧。”
说罢转身就先往里屋去了。 高务实大致猜到了点什么,也没多说,随母亲进屋。 坐好之后,张氏挥手让下人们先出去,这才又道:“开封府衙和新郑县衙所用的香皂,都是半价供应的。”
高务实哈哈一笑。 张氏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你笑什么?”
“儿子还以为是免费赠送的呢。”
高务实笑得很欠揍。 张氏不满地道:“天下什么买卖都能做,就是不能做亏本买卖,你又没告诉为娘那香皂的成本是多少,为娘觉得半价供应恐怕就已经要蚀本不少了,虽然他们用得其实也不能算很多,但生意归生意,这两笔生意虽然特殊一些,但总也不能亏得太厉害。”
高务实又是哈哈一笑,道:“娘亲有所不知,儿子答应每年进献给皇宫御用的量,比整个河南府拿到的量也少不到哪去,而那些进献,儿子全都是分文不取的。”
张氏大吃一惊,简直花容失色,一下子坐直身子:“那岂不是亏大发了?你……你有这么多钱往里填?”
她一脸着急,有些恼怒地道:“跟宫里做生买卖就是不好,连本钱都收不回来!不过你也不要着急,实在不行就跟你大舅说,他是个大方的,你只要读书读得好,他肯定不怕在你身上花钱。”
咦,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但高务实却再次哈哈一笑,乐道:“娘,你不要觉得儿子白送了这么些货就一定会亏钱,你得算两笔账:一笔账是,我送了这些货之后能拿到什么好处;另一笔账是,我这香皂的成本到底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