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觉醒?小小看向杀戮者,这人……和自己一样吗?都是从被废弃的世界里,自我觉醒了,她是靠着宣夫人给的一块空白芯片觉醒的,那么这些杀戮机械,又是靠什么觉醒的?隐约,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让小小冷彻心扉。宣夫人难道也是留下“杀戮机械”这一招后手,防止红崖苏醒吗?“对,觉醒!”
杀戮者平滑齐整的“脸”望向玄机去,而后又转向了那狼藉一片的红崖世界里。看不尽它的情绪,也看不尽它的意味,唯有那被电流压过的声音在传荡。“既然是抛弃品,就不要摆出一副誓死守护的模样,你们的宣夫人,她可不领这份情。”
杀戮者那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传来,声音不似人类那样饱含情感,可是也满满的透漏着讽刺的意味,“都已经被抛弃了,你们的狮子还为此拼尽生命,真是可悲,可怜,又可笑!”
小小听到这嘲讽的声音,心中的暴怒再压抑不住,哪怕一条腿的履带插销已经全部溃散,她仍旧一鼓作气用另一条腿站立了起来,滑轮滑动着朝杀戮者攻击过去。“住手。”
玄机阻挡不及,小小已经愤怒难遏地攻击了。在杀戮者面前,小小不过是一具废了的残次品,小小的身子,就连她引以为傲的速度也再不如前。这一攻击过来的时候,杀戮者毫不费力地再度张起铁手,一把捏住了她。但,这一次却又与上一次大有不同。杀戮者握住的,并不是小小,而是……玄机的一边肩胛。在小小朝着杀戮者攻击过来的同一时刻,玄机阻挡不了小小的速度,却能够在小小被杀戮者抓住的那一刻,用自己的身体格挡在她前面。小小冲来的那一刹那,没有撞在杀戮者的手上,而是撞入了玄机的怀里。一瞬间,破损的萝莉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护在自己上方的玄机。那是一双既陌生又熟悉的眉眼,英武挺拔之余,还带着一种小小所触动的温柔……她说,她叫玄机!在她的芯片中尚且保存着与宣夫人的记忆。她也和同自己一样,也是被宣夫人抛弃的械人吗?小小这这么想着。玄机的身后,杀戮者的手抓在她的肩胛处,指尖如刀刻入那层皮肉,按下的五指如刀刺出了鲜红的血色,从肩胛处缓缓滴淌下来。玄机将那萝莉往前面一丢,“想死,也别在我跟前死!”
说着的时候,她弯着的身子撑着后面的钢铁手臂,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反过一只手按在杀戮者的指尖处,“不过也是宣姬造出来的机器而已,你以为,你是谁啊!”
随着这一声暴怒声起,玄机一把将那扣住自己的杀戮者那只手臂一拽,一个过肩摔去,也没去管顾自己的肩胛,刺拉拉地,五指刺入的血肉从后肩胛到前肩胛,划开了五道长痕。“砰”的声响重重传来,杀戮者被摔在地上。玄机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胛,衣裳和血肉同样开了五道口子,刺痛和鲜血同时传透,隐约也还能看到伤口下面转动的金属色。她轻然一笑,伸出手抹了一下流淌下来的鲜血,毫不在乎。在杀戮者起身的那一刻,玄机拔腿而去,旋身重踢在杀戮者的心膛处,一下又一下,速度与力量同出,丝毫不给杀戮者半点还手的机会。“不过是同为弃品,冼雄狮可比你强太多了。”
那个喜欢嚼着树枝的大叔,从红崖世界里见到的第一面,再到玄机醒来他毅然赴身那钢铁熔炉中,就连玄机那颗原本漠然的心,也为之颤抖。“宣姬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人为她坚守红崖,直到死!”
玄机的话中带着对冼雄狮的不值,也带着钦佩,一句一句的传来。随着玄机的声音落下,紧随着的是快速而又精准的打击,打得杀戮者连连后退,浑厚的钢铁脚掌一道道的碾在地面上,压出了一道道裂缝。红崖里面,被扔进去的小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听到玄机传来的那些话语,在那一刻她看着玄机和杀戮者对战的方向,竟在这一刻泪流满面。“谁要你们来红崖的,你们不来……多好。”
小小依旧是说着怨怼的话,可是,这一次的语气里不再似之前那样满是愤怒与杀意,而是带着无尽的悲怆。如果他们都不曾来到红崖世界,那么现在这里依旧是那个流光溢彩的地下世界,哪里像现在这样。小小往前面看,是玄机和杀戮者对战扬起的尘沙。往后看,则是诛邪司和其他杀戮械人,以及红崖里的同伴四处逃窜的身影和哀嚎的声音。整个红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钢铁熔炉中溢出来的熔浆像蜘蛛网一样填满红崖地面的沟壑,凛冽与滚烫,充斥着整个红崖。“啊!”
小小抬头仰天,一声绝望的嘶鸣撕心裂肺,响彻地底红崖。长街中,护着红崖里的械人往钢铁城寨里退的霍青鱼看到前方玄机孤身一人,手无寸铁的迎战杀戮者的时候,他将举起的长杆刀一刀砍下追杀过来的杀戮械人,砍出了花白的一道重痕。冼雄狮的武器,到底不一般。霍青鱼清退后路,朝着街道中央跑去,远远的朝着玄机前方,将手里的那把长杆刀一扔,“玄机,接住。”
玄机翻身接过那把长杆刀,诧异地看向霍青鱼,他将武器扔过来,自己用什么?但玄机没时间想太多,被玄机打倒在地的杀戮者像是怒了,起身来的时候再不停顿,朝着玄机奔了过去,手刃横在跟前,临近玄机身侧的时候,手刃朝玄机脖颈处一挥。格杀!可是,这一记格杀超出了它的预料,手刃过处,长刀“雄狮”岿然不动,长杆抵挡住了杀戮者那锋利的手刃,玄机顺势将长杆一抽,杆身与刃口划拉,划出一道银白火光,稍纵即逝。二人拉开了距离,玄机的将手指张开,换了个更加平稳的姿态握住那把刀。而杀戮者似乎也有些诧异,钢铁的手顺着胸膛那道划痕一触,似乎愤怒,似乎躁动,身体里的机能似乎在不断的转动与触碰,发出轻微的钢铁碰撞的声音来。杀戮者不动了,可是下一刻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朝着玄机快步冲来。这一冲的速度却不比之前了,杀戮者手臂挥动的当间,手臂与胳膊相接处的万向轮转动之时,钢刃呼呼生风,与着风沙抹擦之间有火花从钢刃口处迸射出来。钢刃对上长刀雄狮,劈砍之间如同长夜中划开的流星,快速迸射出的又紧接着寂灭,从谷口一路左右劈砍,直至长街。撞翻了亭台楼阁,倒了一地的灯笼木牌,寂灭的流光溢彩,死去的光怪陆离。身后,却是在杀戮者踏入长街中心的时候,从空中一道编织好的银丝网凌空落下,罩在杀戮者的头顶上。诛邪司齐心协力快速朝着长街尽头而去,厚重的杀戮者被一拖老远。一路上被毁掉的建筑无数,随着断墙与钢铁成堆,红崖浓烟滚滚,狼藉一片。杀戮者没有那层仿生皮,银丝网上的磁吸力于它而言,作用更是明显,就像是一层吸附在它身上的蜘蛛网,挣脱不去,粘附力强劲。诛邪司的目的很明确,杀戮械人的构造比起红崖里的械人更加刚硬,强攻不行,唯有复刻冼雄狮杀它们的方法,利用那口滚烫的钢铁熔炉,消融它们。玄机见诛邪司的人拖住了杀戮者,起身便是要往钢铁城寨那边奔去。然而,却在玄机往那边转身的时候,身后一道熟悉的寒光掠过,玄机下意识的旋身一避。落地立定的时候,足见叶轻驰一剑当前,饶是浑身血迹斑斑,尤然可见那一身锦衣随风猎猎,格外凛然。“你也是邪!”
叶轻驰手执长剑直指前来,“今日红崖诛邪,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才撇开杀戮者,又对上叶轻驰,玄机长刀不敢松懈,一路抵挡与攻击。胜在她与叶轻驰是老对手了,玄机即便无法将叶轻驰彻底压制,但每每长刀掠过,总能连续逼退。只是叶轻驰咬得紧,玄机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另一边,杀戮者被诛邪司们拉扯驰聘,朝着熔炉去。在临近钢铁区的时候,地面上那一行行裂开交错的沟壑里,填满了流淌过来的熔浆。当杀戮者被掣肘,同一时间又被急速的往这边拖过来的时候,脚底的钢铁骨架踩在沟壑上。填满沟壑的熔浆发出“滋”的声响,冒着青烟飘散上来的时候,杀戮者双足一顿,没有五官的脸甚至低头“看”了一下脚底。“我生气了。”
杀戮者声音仍旧是无情的电子音,但紧随而至的是顿住双足的机械双足转了个方向,脚掌如同转动风火轮一般,快速割裂,快速前进。脚掌转动加速,手刃左右交锋,划开的银丝网破出好大的裂口,但见半空中手刃一左一右劈砍过交叉的锋芒,银丝网断裂散落。但被劈砍成碎片的银丝网,仍旧紧紧的贴附在杀戮者的身上。远远看去,杀戮者就像是身上长出了高一片第一片的银包出来,滑稽且狼藉。可当杀戮者抬起头来的时候,隔着那些贴附在钢铁上的银丝网,凛冽的杀意迸射出的那一刻,手刃飞转,杀戮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路厮杀而去。左右两边的诛邪师被一路劈砍,在绝对的力量与速度面前,那是人力根本难以抵挡的机械之力。钢刃过处,飞起的鲜血如雨落下,自进入不荒山地界的诛邪司所向披靡,第一次在“邪”的买年前毫无抵挡之力。从空落下的血迹如雨,洗刷过的杀戮者冰冷的钢铁骨架。没有五官的面孔肃穆,没有放生皮的骨骼清晰可见里面零件的转动,那泛着金黄色的骨架淋着那些被砍成碎片而落下的血雨,一点点蜿蜒过那镂空的骨架缝隙。“舒坦!”
鲜血蜿蜒过骨骼,杀戮者发出满足的声响。身前身后,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全站满了杀戮械人,红崖,成了它们的主战场。而现在,它左右舒展着颈脖处的骨骼,继而转身的方向,则是朝着玄机和,叶轻驰这边走来。杀戮者的忽然奋起疯狂,诛邪司一半以上的人折了,叶轻驰见杀戮者走来,无论如何无了压制之力,于是在和玄机交手的那一刻,剑锋刻意一偏。玄机长刀挥来之时,叶轻驰的剑锋偏颇处躲闪过去,玄机一时落了个空,朝前多刺去几寸,足下骤显仓皇之时,叶轻驰飞身而起,一脚踢飞她手中的长杆刀,另一只脚则是将玄机朝杀戮者一踢过去。叶轻驰这一手,玄机始料不及。整个人飞也似的朝着身后的杀戮者飞去,而那朝着她后背直击而来的钢刃,她根本避无可避。钢刃尤然带着血迹,昭示着它无比的锋利,加上杀戮者朝这边冲刺过来的速度,玄机在迎上的那一刻,身后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骏马萧嘶的声音。骏马悲鸣,声音冗长且悲壮,紧接着是那哒哒铁蹄狂奔而来的声音。老白?玄机心中一凛,落下悬崖那一刻,老白四蹄无助乱蹬的场景尤然在目。此刻,这一声骏马悲鸣让玄机不由自主的从心头划过一抹酸楚。钢刃砍上玄机后背的那一刻,一匹白马飒沓铁蹄如流星穿云而来,稳稳当当的,正好接住了玄机,直往前冲。钢刃挥砍下去的那一刻,白马驮着玄机远去,钢刃砍下白马身上玄机烈烈扬起的一道衣带,飘飘落地。随着铁蹄飒沓远去,一声汌急而尖锐的哨响自叶轻驰的身后声拔地而起。叶轻驰回首看去的时候,小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单轮速滑,已然到他跟前。哪怕只剩下一条腿,小小仍旧速度不减,滑轮速来的那一刻,她一甩自己身后的长辫,长辫打在叶轻驰的后背,力道贯穿,叶轻驰一时不察竟也朝着杀戮者扑过去。这一落下,叶轻驰和玄机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竟也是对冲将杀来的杀戮者毫无抵挡之力。叶轻驰可没红崖里的械人相助了,迎身而上,血肉刺入杀戮者的钢刃中,被抛往上空,落在钢铁堆里。鲜血渗满了叶轻驰全身,就连口中,一旦张嘴,便有浓血喷涌而出,这一击,是致命的。“活该!”
小小冷冷的讥讽了一句,转身单脚滑轮朝长街冲去,滑过青砖石面,碾上立起的红墙,最后在屋檐上飞奔身影。从钢铁城寨里面,一辆南瓜车被骏马急速拉出,身后有同样几辆南瓜车并驾齐驱,顺着街道笔直,一路往前冲。小小在街道中心处徘徊开路,带着南瓜车一路往红崖外面冲。南瓜车上,一个个械人满怀热血地朝着前方看,驾车的械人,催促着械马,跟随在小小的身后,一路不断高喊着:“冲出红崖!”
冲出红崖!冲出红崖!声响震天,一路喧嚣,完美的避开了杀戮者,一路朝谷口冲将出去。小小带路在前,一身狼藉破碎的零件是她的特色,在这前头引路开道,疾驰如风。只不过,她仍旧止不住朝身后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呸!是他们连累了红崖,何必替他们担忧!小小如此作想,于是负手在后,加速前进。是的,在前一刻,霍青鱼护着械人在城寨里的时候,制定了这个计划,由小小带着人冲出红崖,而那些杀戮械人,则是由他断后。于此刻,玄机驾着白马一路往前,一开始内心的震惊,在她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匹红崖里面机械制成的械马时,心中止不住冰冷下去。不是老白。老白已经死了,死在红崖底下。就在玄机往前冲的时候,她瞥见了的霍青鱼的踪影,也是骑着一匹械马,手里甩着长长的铁链,铁链一端有勾爪,他抡着圈将铁链朝着钢铁熔炉飞去,铁爪勾住熔炉的边缘。“驾”!ga霍青鱼策动身下骏马,可是骏马吃力,即便脚下四蹄全用,仍旧无法撼动那口偌大钢炉。玄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明白了霍青鱼的意图,他想用这滚滚熔浆湮没红崖,埋葬杀戮者。可这占据了整个街道尽头的钢炉,压根不是霍青鱼一人一马所能撼动得了的。玄机纵马一过,顺势从钢铁城寨里也抽出一根铁链,凌空一甩,也勾住了熔炉的另一边,与霍青鱼对视一眼之后,两人同时策马。驾!机械马并驾齐驱,用力奔腾而起,钢炉猛地一动,当中汤汤滚烫摇摇晃晃。玄机和霍青鱼再度催马,钢炉又再度晃动。一连几次相同, 钢炉如同被拽倒的铜墙一般,逐渐倾泻。与此同时,红崖的最里边,挨着高高山壁的山崖上,寇占星手捧着那泛黄的书册,指着上面画出的星星点点,登高而望,整个红崖尽收眼底。“在这里,龙脉机关之一就在这里。”
寇占星看着那书册,按照书册里的方向指过去,随之放眼看去,正是那口大钢炉坐落之地。原来,开启龙脉的机关之一,一直都在最显眼的地方。但是,当寇占星放眼看去的时候,不禁愣住了,大口呼喊:“不要啊,住手……”寇占星尽力的在上头挥舞着双臂,企图阻止下面那两人。可下面形势紧急,玄机和霍青鱼压根就没注意到上面寇占星的身影。只见在那口大钢炉的前端,紧绷的铁链一左一右的拉扯,最后在骏马疾驰而去的那一刻,钢炉整个倾倒。轰!钢炉倾倒的声音传来,整个红崖震动。可,这只是开始。随之而来的是从钢炉里面常年冒着泡的熔浆此刻正滚滚流出,逐渐往前流淌,开始往红崖街道西面八方流去。在熔浆不断往前滚去的前方,仅仅只有数丈远的距离,玄机和霍青鱼两人被身后灌溉而来的熔浆追赶着,策马朝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