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到玉佩时身体微微一晃，惊恐地问：“虹儿人在哪里？”

袁琦不明所以，卫玉霜含泪说：“尊夫人萧云，便是玉霜的孪生姐姐，卫玉虹。”

卫玉霜告诉太后，上将军真名叫做袁琦，并且曾在王陵中拔出过九龙腾云剑。又转述了萧义、卫玉虹先后亡故的经过。“你和虹儿成亲了？”

太后嗓音沙哑，无力的问。袁琦点点头，想到云儿，他的胸口一阵刺痛。太后沉默良久，忽然严肃的说：“你得替虹儿报仇！”

袁琦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如果能报了仇再走，也算是给云儿一个微不足道的交代。老太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当她看向精心打扮的卫玉霜时，眼神似乎变得暗淡了，叹口气说：“去吧。”

新月挂在半空，微风带来阵阵寒意，城中百姓家早已熄灯闭户。袁琦送卫玉霜回凤鸣宫，两人默默地并肩走着，似乎都心事重重。“我到啦。”

卫玉霜站定转身，低头说。清风吹动地面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鹅黄色长裙的下摆轻轻飘舞。袁琦见卫玉霜轻咬嘴唇，满脸羞涩，恍惚中又将她认作云儿，情不自禁地伸臂抱住了她。卫玉霜没有闪躲，紧紧闭上双眼，呼吸急促。正在袁琦即将亲吻卫玉霜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倏地伸手拉开了他。“袁大哥醒醒！”

卫乾以为袁琦“癔症”发作，按住他的双肩拼命摇晃。卫玉霜咯咯娇笑，红着脸跑进了凤鸣宫。袁琦抬头，仰望那颗十多米高的梧桐树，面无表情的问：“小弟，你知道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感觉吗？”

卫乾摇摇脑袋，“袁大哥知道么？”

袁琦斜他一眼，“你袁大哥刚才差点就知道了……”夜里，袁琦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云儿和卫玉霜的身影交替浮现。次日早朝，丞相汇报了抚恤死伤将士的草拟办法，请求降低赋税，并举荐东境副将雷雄继任安东大将军。太后一一批准，接着宣布：待西南战事结束，便要起倾国之兵讨伐海寇。丞相极力劝阻，但太后不听，命他立刻着手筹办粮草军饷。卫玉霜一连十多天没来过馆驿了，而且总躲着袁琦，不给他靠近说话的机会。袁琦当然知道为什么。立冬那天，他换上云儿替自己做的那件粗布长衫，和卫乾一早就出了沐阳城。太清山苍翠依旧，像个跨越时空的巨人，静静俯瞰着脚下的平原。小小的黄土坟已经爬满杂草，倍显凄凉。袁琦摘一束野花摆在墓碑前，盘膝坐下，唱起萧云最爱听的那首歌，泪水也无声地流出了眼眶。“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十月初一，上将军府落成。初三吉日，袁琦吩咐仆婢们收拾东西搬家。丞相派来一支乐队引路，敲锣打鼓非常热闹。府邸位于沐阳城北，与凤鸣宫相距不远。袁琦走下马车时，瞬间呆若木鸡——巨大的院落足足占据了半条街！大门五间三启，顶上覆盖绿色琉璃瓦，檐角吻兽成群；朱红色府门遍布镀金铜钉，共计九行七列六十三颗，椒图锡环门扣金光闪闪；金框匾额上是“上将军府”四个苍劲有力的金漆大字；一对威武的石狮栩栩如生，分列门前左右。“哇，这宅子，好大！”

“是呀！”

袁琦扭过头，发现小翠手挽竹篮，胖姐抱着个小磨盘。她们满面红光，正兴奋的朝门内张望。“咋什么东西都往这边带，丢不丢人？”

袁琦拉长了脸。“您吩咐的呀，只要是咱们花钱置办的物件，全都打包带来！”

胖姐噘噘嘴，很不服气。袁琦无言以对，又瞧见卫乾扛着摇椅，仆婢们挑米、担柴、拎油、抬屏风、背包袱……活脱脱一群难民。他面红耳赤，急忙钻进大门。府邸内部雕栏画栋，富丽堂皇，大大小小的房间多不胜数。虽然明知这宅子是自己的，可袁琦仍然像闯入陌生人家里一样拘谨。直到吃完安家饭，他才在小翠的带领下，参观了自己的卧室。不久，丞相率领百官前来道贺，袁琦连忙出去接待。庭院中的礼物堆积如山，袁琦咽着口水感谢，邀请同僚们进屋喝茶。但大家就像提前商量好似的，寒暄几句就纷纷告辞，只有丞相留了下来。丞相转身拍掌，一众仆从搬箱挑担陆续进门。“此乃布帛百匹、黄金千斤，请上将军查验！”

“不，不用……”袁琦激动的结结巴巴，一个劲摆手。丞相抚须大笑，再次朝门外拍掌。二十名体态婀娜的少女款款而入，欠身向袁琦行礼。她们全都盛装打扮，肤白貌美。袁琦口干舌燥，红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二十名美女皆由公主亲自挑选，上将军是否满意？”

袁琦一愣，脸红的更加厉害，“公主？当……当然满意……”丞相转达了太后的祝贺，夸赞袁琦年少有为，勉励他尽忠报国，随后便提出告辞。袁琦再三挽留不住，只得归还了三百五十两银票，送丞相出府。“袁大哥，玉霜姐姐对你可真好！”

卫乾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呵呵的指着那二十名美女。袁琦白他一眼，把小翠、胖姐喊到身边，说从今以后，小翠负责管钱，胖姐专门管人。胖姐看看那些美女，眼珠子骨碌一转，咧开嘴，贼贼的问：“上将军，今晚要选两个美女侍寝吗？”

“好”袁琦脱口而出，发觉不对，立刻板着脸大骂，“侍你个头，滚蛋！”

“上将军，南宫将军求见。”

家仆禀报。袁琦连忙出门迎接，询问对方来由。“嗨……”南宫骏满脸无奈，“公主今日也不知怎的，一直心神不宁。适才巡城完毕，她便命末将来请上将军去凤鸣宫。”

袁琦既高兴又紧张，火急火燎地招呼仆从驾车，和卫乾赶到了凤鸣宫。看门人将他们带至厨房外。袁琦莫名其妙，迈步进屋。浓重的葱香味扑面而来，只见五六个厨师正在弥漫的水蒸气中来回奔走，灶台边一女子雾鬓云鬟，身穿鹅黄色广袖长裙。“公主”袁琦喊。卫玉霜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阵喜悦。她雪白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额前乌黑的发丝也已经潮湿，似怨又似笑的说：“上将军，”她轻咬嘴唇，指着桌上的一排瓷碗，“玉霜想吃小葱蒸鸡蛋啦，可这几位厨子……”此刻的卫玉霜妩媚动人，如果一定要形容话，袁琦大概只能想得到“仙女”两个字。“小葱蒸鸡蛋，温水是关键！”

袁琦口中念念有词，挽起衣袖走到灶台边。不多会，蒸笼上便摆满了瓷碗。仆役拉动风箱，暗红色火光在厨房中闪烁。“稍后就好！”

袁琦乐呵呵的说。卫玉霜很开心，刚准备开口，却突然低下了头。须臾，转身对卫乾说：“小弟，你先回去吧。”

卫乾一惊，挠挠头就走了。在他的记忆中，堂姐从未如此温言细语。卫玉霜又支走厨师、仆役。现在，厨房里只剩她和袁琦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