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波眼瞧着对方踏出房门，当下又急道：“江副处长，他接连数次迟到、早退，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那以后，谁还会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啊？”

“赵哥，咱们总要给新人一段改正和适应的时间嘛。况且，阿俊也已经保证过了，下不为例；依我看，此事就不要再深究了吧。”

江山表明态度后，随即转换话题问道：“哎，阿俊进入公司已经快两个月了，他的‘业务培训’情况进展如何？”

此言甫一出口，侯志勇和王大伟两人顿时眉角微蹙，均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而赵海波则满面不屑地冷嗤一声，抢先说道：“可不是我讲话刻薄啊！那个刑子俊在电脑方面简直就是一个低能儿，他的领悟力和学习能力之差，绝对会让你抓狂的。我用了整整一天，去教他如何安装Win8系统；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拿着一张系统盘往软驱里面插，最后还一脸迷茫地问我：‘赵哥，这个怎么捅不进去？’……说真的，我当时差点没被他给气死！如果他不是穿着衣服、说普通话，我还真以为他是从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野人呢。”

“你这还叫刻地不‘薄’啊，我看你都快刻‘透’了！”

王大伟不忿同事言辞尖酸，依旧替刑子俊说好话道：“山哥，其实阿俊不像老赵讲得那么差劲。他对电脑网络的接受力还是蛮强的，现在已经能独自上网搜索资料和下载文件了。”

赵海波低哼了一声，说道：“公司花钱是顾他来维护网络的，不是让他来玩的。上网看新闻、下电影，一年级的小学生都会，还用你专门教他？”

王大伟瞪了对方一眼，回答：“正因为阿俊基础比较差，所以才要从头学起嘛！你到底有没有听过：什么叫‘欲速则不达’呀！”

“当然听过。”

赵海波双眉上翘，反唇相讥道：“但是，我也听过一句话，叫作：朽木不可雕也。”

王大伟正待再说，却听侯志勇从旁开口道：“好啦，好啦，都不要再争了。没错，我承认：阿俊在电脑和网络等方面的确有些迟钝；不过，我同时也相信：没有人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干的。所以，咱们与其在这里埋怨他，还不如多拿出一点耐心和时间，去好好地帮助他适应这份新工作。你们说对不对？”

王大伟第一个竖起大拇指，赞同道：“那还用说？阿俊既已加入‘青鸟信息室’，就是咱们当中的一员了。咱们不帮，谁帮？”

这时，一直没有发话的江山也含笑点头道：“侯哥和大伟说得都很对。帮助阿俊尽快上岗工作，不仅是咱们作为老员工的责任，也是咱们作为新同伴的情谊。”

话说一半，他忽地扭头望向赵海波，接下去道：“赵哥，你看呢？”

赵海波眼见领导已表明态度，也不敢再反驳，唯有顺应道：“这是当然啦！不过，我只怕还没等把他完全教会，自己就已经被他活生生地气死了。”

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又一次响起。站在最近处的赵海波顺手拿起听筒，说道：“您好，信息室。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啊——你什么都检查过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问题出在哪儿？电脑机箱上的指示灯都不亮……显示器也不亮……你去看一看，这台电脑接通了电源没有？快去呀！”

经过十几秒钟的等待，赵海波最终低“嗯”一声，挂断了电话。侯志勇看他一脸郁闷的神情，便随口问道：“是不是阿俊打来的？”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赵海波顿像开闸放水的堤坝一样，滔滔不绝地尖声抱怨道：“除了他刑子俊，还会有谁？我真——服了！你刚说他弱智，他马上就流口水给你看。你们知不知道，他适才跑去给别人修电脑，明明只是一个电源没接的小错误，可他却一口气把人家的整个机箱都给拆散了，到现在还没装起来呢！唉——依我看：阿俊不是干这行的料儿，还是趁早想办法把他调走吧，省得留在这里拖累大伙儿。”

王大伟连连摇头，发表不同意见：“照我说，这事儿不能全赖阿俊。谁让咱们把那些部门都给惯坏了呢？对于启动电脑没反应，只要是IQ在60以上的人类，或者是稍微受过一点训练的狗熊和猩猩都应该知道：先去看一眼电源有没有接通！但那个空姐连看都不看，就给咱们打电话；别说是阿俊，即便是咱们去了，也很有可能会忽略这一点。”

话音甫落，办公室内的值班电话第三次响起。赵海波接起电话，没听两句便似泄气的皮球一般，无奈而厌倦地放下了话筒，跟着向其余三人转达道：“又是阿俊。他说：他已经把机箱重新组装起来了，可是好像多出一个零件，他问咱们该怎么办？”

江山等人闻及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除了一脸苦笑之外，实在是无以作答。同日正午.白天鹅大酒店.601号房白天鹅大酒店是“吉北航空公司”旗下的一家“三星级”连锁酒店，因此，只要是有“吉北航空”的地方，在其公司大楼的周围就一定还会有一家白天鹅大酒店。当然，“青鸟分公司”也不例外。此刻是中午十二点过六分。在白天鹅大酒店的601号房内，古剑锋正依坐在窗台上，一面轻声哼着流行歌曲，一面低头把玩着他的象牙柄金枪；而巫凡则舒适地躺在大床上，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零食，手中的遥控器亦在不停地切换着电视频道。不过眼下，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只见此男子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白色的衬衫也略泛黄色，显然是久未清洗了。他的头顶已然半秃，戴着一副黑边框的近视眼镜，镜片度数极深，看模样倒像是个落魄的知识分子。他的名字叫冯华南，是刑子俊等人此次任务的雇主。目前，冯华南正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更多次出言询问古、巫二人：“你们大哥究竟什么时候来啊？”

而这一次，古剑锋和巫凡的意见却是罕有的统一：“急什么！大哥要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了。我靠——你别再晃了！行不行？”

又过了几分钟，刑子俊终于满头大汗地冲进房间，劈头就问：“什么事？找我这么急？”

冯华南看见刑子俊推门而入，立刻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这儿都火烧眉毛啦！”

刑子俊笑了笑，伸手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汗珠，喘着粗气道：“大叔，我上班很忙的，现在能抽出空儿来见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也别啰嗦，赶紧长话短说，我过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修电脑呢。”

风华南脸色一沉，急火攻心道：“你们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顾客就是上帝，你们这是给顾客服务的态度吗？”

话音刚落，古剑锋便从窗台上跳下来，晃着手中的金枪靠近对方，阴森森地道：“这位大叔，看来有件事情我必须对你讲清楚。没错，虽然我们也是服务行业，但却跟餐厅里的服务生们大不一样。你知道区别在哪儿吗？”

冯华南睁大眼睛，瞧着黑洞洞的枪口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颤声问道：“在……在哪儿？”

古剑锋呵呵一笑，忽地目露凶光，冷冷地答道：“区别即是：如果你对服务生发火，顶多就是少吃一顿饭；可你若是敢冲我们发火……”话语至此，他陡将手中金枪一横，方才接下去道：“那你以后都不用再吃饭了！因此，我倒想劝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

冯华南听到这儿，只觉背脊发凉，冷汗直冒，心里纵然是千般不愿、万般焦虑，又怎敢发作出来？痛苦、绝望之下，唯有长叹一声，抱头蜷膝，颓然蹲坐在地。古剑锋见状，立马洋洋得意地对其余两人炫耀道：“瞧咱这‘煞气’，给力吧！”

巫凡从床上坐起身来，撇嘴道：“哼——只有胆小鬼才知道：该如何恐吓别人。”

古剑锋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个屁！这叫心理战，文盲！”

“你们俩都别闹了，正事要紧。还有阿锋，你也把枪收起来，别吓着咱们的客户。”

刑子俊含笑打断他二人，挑了个沙发坐下，转而对冯华南讲：“大叔，你原先给我们的期限是三天，为何现在又突然变卦了？”

冯华南尚未开口，古剑锋已插嘴道：“对呀！还有两天时间，你瞎着什么急？况且，咱们有言在先：期限未到之前，如何干、在哪儿干、还有什么时候干，都是我们的事情，也是专业秘密，你无权插手！”

冯华南急道：“再等两天就来不及啦！今晚之前，你们一定要替我解决赵氏兄弟。”

刑子俊听到“解决”二字，顿时神色一变，正容道：“大叔，我们只答应帮你夺回研究资料，可从没说过要替你杀人啊！”

“这我知道。可是……”冯华南用力揉搓着双手，露出一脸无助的表情，犯难道：“可是情况有变，他们两人今晚就会出国。我……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