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凡听得瞪大眼睛，不解道：“啊——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不然，怎么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啦？”

“那还用问吗？”

古剑锋冷笑一声，哼道：“肯定是‘签派室’的领导向他施压，而你们这位陈部长又是个窝囊的怂货，既不敢得罪一线部门，又没种承认是他干的，因此，只能拿你们当替罪羊，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What the fuck！一间休息房里的电话能影响到整个部门的正常运作？他骗鬼去吧！”

刑子俊闻言大笑，讲道：“哈哈……没错、没错，大伟和侯哥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古剑锋瞧见大哥的反应，不禁很是好奇：“大哥，人家都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了，你就一点儿都不生气？”

刑子俊微微一笑，回答说：“气肯定会有一点，但是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上班族’的日常生活嘛。看人脸色、被人使唤、吃力不讨好、受上司欺压、替领导背黑锅……如果我连这点儿气都受不了的话，还怎么在‘国企’里面混呐？”

“可你并非普通的‘上班族’啊！”

古剑锋眉角微蹙，沉声道：“大哥，恕我直言。这份工作既无聊、又受气，而且毫无意义；更重要的是它所占用的时间越来越多，长此下去，总有一天会妨碍到你的主职工作。依我之见，你还是及早辞职，回来跟我们一起专心做好‘抹杀者’吧。”

连日来，无休止的加班和两份工作的重负令刑子俊身体透支，精神疲惫，古剑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难得今天话聊至此，他便趁机出言劝解，希望大哥能分清主次，下定决心，结束这双重身份的生活。“什么……辞职？”

刑子俊神情一怔，继而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工作时，当一名替‘委托人’排忧解难的抹杀者；而在平日里，则做一名普普通通的都市上班族。”

这番话语调不高，却说得斩钉截铁，任谁都能听出：讲话之人的心意不容动摇。“好吧，既然大哥决意如此，做兄弟的也就不再勉强了。”

古剑锋望着对方坚定不移的眼神，已知多说无益，唯有另想对策，再做盘算：“大哥这一边是没戏了……看样子，始终还得从‘航空公司’方面下手，解决问题。不过，真奇怪！大哥的梦想里怎么会同时容纳下这两种各走极端，且又自相矛盾的生活方式呢？想不通，想不通……”正当古剑锋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巫凡突然从旁开口道：“对了，大哥！你不是说过：为了监督你们的工作，办公室里的电话全都有录音吗？拿出来，跟他对质啊！我就不信：铁证如山，他还赖得掉？”

刑子俊低叹一声，言道：“没用的。陈孝仁为官多年，又老奸巨猾，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当日，他的原话里并没有直接下令，让我们拒绝‘签派室’的申请；而是含糊其辞地叮嘱我们，一定要坚持原则，严格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事。”

“有什么区别吗？按照规定，还不是一样要拒绝？”

巫凡挠挠头，有听没有懂。“这区别可大了。”

刑子俊咽下口中的食物，继续解释道：“今天，陈部长推卸责任的原话就是：我的确说过要你们坚持原则，可我什么时候明明白白地吩咐过，让你们拒绝‘签派室’的申请了？有吗？别忘啦——全力保障‘一线部门’才是公司的最核心规定。所以，这次完全是你们不分轻重，误解了领导的意图，关我什么事？”

“我靠——真他妈不要脸！”

巫凡听得火气上涌，当场嗤骂道“非要直接说出口，才算有这个意思啊？如果按照这种逻辑，前几天晚上，那个‘矬子杀手’和陈思安聊了一宿的金融、股票，既没有讲过一个‘杀’字，也没有提过苏静茹的名字，那她岂不是很安全？也用不着咱们保护了？嗛——”言语至此，遂忍不住嗤道：“真是想想都觉得可笑！”

这番话只是巫凡在气头上随口说说的，但在刑、古二人听来，却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之前暗结在心里的种种疑惑全都一下子串连成线，而所有的不协调感也都消失了。他们俩面面相觑，对视的双眸中皆精芒一闪，刑子俊随即心头雪亮，笑问道：“阿锋，你是不是和我在想同一件事情？”

古剑锋脸色微沉，苦笑道：“很不幸，是的。”

刑子俊剑眉扬起，沉声道：“你认为这种可能性大吗？”

古剑锋轻轻点头，深呼一口气道：“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它的确能解释迄今为止的所有不合理之处。”

“嗯——自从接下这桩委托以后，我便一直有种隐隐的错位感，现在总算都捋顺了。不过，阿锋……”刑子俊淡淡一笑，突然调侃同伴道：“以你的聪明和谨慎，应该早就看出其中的端倪了，怎么会如此失策呀？”

古剑锋尴尬地笑了笑，正要开口答话，却被巫凡插言打断道：“大哥、烂铜铁，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拜托你们，能不能把话讲清楚点儿，别跟打哑谜似地，说一半留一半，行不行？”

“我们在说你是个天才，几句话便把困扰我们多时的难题给解决了。”

刑子俊兴奋地拍了拍揭开谜底的‘最大功臣’——巫凡，又转向另一个兄弟道：“是不是，阿峰？”

“真的？那……那当然了！本大侦探聪明绝顶，世人皆知！”

巫凡乍闻如此褒奖，先是一愣，但随即欣然接受，并且昂首挺胸地瞧着古剑锋，那得意洋洋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们现在才发现我是个‘天才’，太后知后觉了吧！”

“大哥，我可以对天发誓：刚才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没料到大哥竟忽出此言，古剑锋意外之余，唯有指天盟誓，以表“清白”。刑子俊早已习惯了他二人之间的打打闹闹，呵呵一笑后，进入正题道：“阿锋，如果咱们的猜测属实，那苏静茹的麻烦可就大了。你有什么应对的新计划吗？”

古剑锋嘴角含笑，傲然道：“大哥，你还不了解我吗？无论何时，永远都有Plan B！”

言罢，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运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听完古剑锋之言，刑子俊没有再细问下去，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享用晚餐。他不需要知道同伴的“Plan B”，更不用担心这个新计划能否奏效，因为他对自己的兄弟也永远是毫无保留的“绝对信任”！所以此刻，他要做的就是：放心地将一切交由古剑锋处理，而自己则尽快补充体力，养精蓄锐，准备好再次迎战“妖术师”！但是巫凡见此情景，却按耐不住好奇心，凑近了问道：“烂铜铁，你在忙活啥呢？”

“你不是天才吗？自己动脑子，好好想想吧！”

古剑锋斜瞟了同伴一眼，伸手解开安全带，诡异地笑着说道：“午餐肉，你来开车。今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咱们去做呢！”

一个半小时后.城南郊外二十公里处.一片废弃的厂区时间临近午夜，本该呆在家里休息的苏静茹不知为什么，竟会驱车来到这片荒地。关闭引擎后，她弯腰下车，谨慎地朝四周扫了一圈，接着便快步跑进了面前的一栋危楼。沿着残破不堪的楼梯，苏静茹小心翼翼地摸黑而上，当爬到三楼入口处时，只见楼层东南侧的一个大门正敞开着，门后还透射出明亮的灯光。乍见光源，她立刻加快步伐，径直闯入那扇大门，然后高声呼喊道：“老公，你在哪儿？老公——”可是，放眼望去，偌大的厅堂内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对桌椅外，根本不见半个人影。苏静茹举目搜寻无果，声音不由得更显焦急：“喂——有人在吗？我已经照你们的吩咐：没有报警，只身前来，你们快把我老公给放了！”

“陈太太，稍安勿躁！买卖谈妥后，我们自会放人。”

正当苏静茹情绪激动，茫然无措的大吵大闹之际，一道阴沉、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苏静茹乍闻声响，登时吓了一跳，赶忙回身观瞧，只见一男一女，两个身披斗篷之人正架着陈思安从门外走进来。此时，眼被蒙、手被绑的陈思安虽然看不到来者的模样，但仍能凭借声音分辨出对方是谁，故而急切地回应道：“老婆，我在这儿啊！我在这儿啊！”

“老公！”

苏静茹一见陈思安现身，便欲冲上前去，可没等她抬脚，即被厉声喝止道“站住——先别急着夫妻团聚，我们要得东西你带来了吗？”

老公受制于人，苏静茹投鼠忌器，哪还敢有半点违逆？只见她应声驻足，并且迅速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举在手中道：“这些便是你们要的地契和转让协议，只要我跟老公在上面签了字，那四座工厂以及下面的地皮就都属于你们了。”

话语及此，她的眼神中尽是忿怒与不甘之色：“我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回去告诉你们的老板：做生意讲究的是光明正大，公平合理，他使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是要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