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跑出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软的,若不是吾谷搀得快,怕是要跪在地上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中事。“公子?”
吾谷吓得不轻,“没事吧?”
宋烨疾步下了车,“如何?”
“我爹怎么了?”
洛长安直勾勾的盯着,来报信那人,“到底怎么了?”
那人哆嗦了一下,“半道上遇见了刺客……”话音刚落,洛长安已经推开了吾谷,翻身上马。一声马鸣,策马而去。“长安!”
“公子?”
宋烨睨了林祁一眼,林祁手一挥,当即策马疾追。身为皇帝,很多东西不能像“重生”这般肆意,只能假手他人。“走!”
宋烨翻身上马。以林祁为先锋,寒山断后。马蹄声声,直奔前方。洛川河没想到,这都能遇见刺客,好在简丰反应够快,拉着他跳出马车,滚下了小山坡,这才避开了乱箭齐发的死局。马车,被当场射成了马蜂窝。而他们带来的那些人,幸存的正在跟刺客交手。简丰不管其他,只管护着洛川河,眼见着黑衣人冲上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相爷,躲好了,别出来!”
简丰咬着牙。黑灯瞎火的,又下着雨。这样的天气,在野外动手颇为吃力。“小心!”
洛川河疾呼。简丰胳膊上被划开一道血口子,反手便劈了近前的黑衣人,一脚踹开袭来的刺客。到了这个时候,必须以命相搏,谁还顾得上伤不伤的?所幸,报信的已经跑出去了,这会公子应该会赶到!只要撑过半个时辰,一切都会好起来。事实,诚然如此。当马蹄声响起的时候,黑暗中有人喊了。“公子来了!”
“是公子!”
洛川河心惊,“长安?”
“爹!”
洛长安远远的便听到了打斗声,勒着马缰,策马狂奔。雨中,呼喊声此起彼伏。“爹!”
洛长安又喊了声。洛川河这次是真的听清楚了,是他的长安回来了,“长安!小心!”
黑暗中,洛长安一手勒着马缰,一手抽出马背上的剑,狠狠的甩出去。剑锋凌厉,划开皮肉。鲜血迸溅,当场毙命。谁敢动她爹,她就要谁的命!马的速度很快,穿过人群,循着洛川河的声音而去。“爹!”
翻身下马的瞬间,洛长安带着哭腔扑上去,“爹?伤着没有?”
来的路上,洛川河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想着见了这臭丫头,定要摆一摆父亲的威风,给她个下马威,给她甩脸子,让她知道,他这个爹也是有脾气的,不好惹的。可看着她淋着雨,提着剑策马而来的时候,洛川河心里的那股子怨气,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唯有失而复得的喜极而泣。“爹!”
洛长安泣不成声,抱了抱自家老父亲,转而又快速查看,“伤着没有?”
洛川河的腿上,扎着一支箭。此刻,鲜血淋漓。洛长安哭声骤歇,紧了紧手中剑。“没伤着要害,不打紧!”
洛川河忙道,“别怕,爹没事。”
洛长安的泪,无声的落,合着雨水静静的流。林祁的动作也快,紧跟着便率人赶到。“相爷!”
吾谷冲过来,帮着洛长安一道,将洛川河搀到一旁树下坐着。场面从混乱,渐渐的平息下来。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皇上!”
林祁行礼,“都是死士。”
也就是说,抓住也没用,齿缝藏了毒,若没有战死便服毒自戕。“查清楚!”
宋烨冒着雨,直奔树下。洛川河急忙起身,“老臣叩见皇上!”
“在这种地方,就不必多礼了。”
宋烨道,“还是伤着了!”
说着,宋烨将视线移到了洛长安身上。她爹挨了一箭,她定是疼得揪心。“老臣没防备,让皇上忧心,是老臣的不是!”
洛川河喘着气。宋烨环顾四周,“此地不宜久,丞相还撑得住吗?”
“不妨事!”
洛川河忙道。宋烨点点头,“先回京陵城。”
箭生倒刺,不能生拔,若是伤及筋脉,需及时处理,此处什么都没有,不适合拔箭,回去再处置亦是最好不过。“走!”
洛川河握紧了闺女的手。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放开了。孩子回家了,老父亲日夜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真好!真好!因为洛川河受了伤,是以等到曹风领着车队过来,让洛川河进马车内休息。这一等,回程便有些缓慢。洛长安见不得父亲皱眉,虽然血出得不多,但瞧着那箭穿过小腿肚,她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如果不是自己任性妄为,爹急着来接她回家,怎么会受伤呢?“傻丫头,别看了!”
马车内,洛川河捂住了她的眼睛,“爹不疼。”
最疼的,是他的孩子,让狼叼了去那才真的疼!“雨过天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洛川河温柔的说着。洛长安将遮住双眼的手,徐徐扯下,眼眶红得厉害,“爹,是我不好。”
“孩子长大了,总要去撞一撞南墙,才知道回头。”
洛川河叹口气,“爹知道,这些年你对着你母亲的灵位,早就生了疑心,让你走……也是想让你自己去找真相!”
洛长安鼻尖酸涩。“爹知道,你脾气有多倔,跟你娘是一模一样。”
洛川河苦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找到的。爹告诉你的那些事,你心里压根就不信。”
洛长安拭泪,“爹,现在我信了。”
“爹让你留在京陵城,是不想让先秦一族的人,伤害你。”
洛川河解释,“可爹没办法告诉你,怕你此生陷在仇恨里,丢了自己的幸福。”
仇恨这种事,父女两个,有一个承担便罢了!“爹,想让长安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活着。”
洛川河抚过女儿的容脸,“可是爹知道,若他们晓得你是个女儿身,定会像疯狗一样纠缠着你不放。”
“长安应该知道了吧?先秦一族的神女后人,极有可能带着天赋异禀,尤其是女子!”
洛川河瞧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满眼心疼,“若你是个男儿,那么继承你母亲血统的可能性就很小,他们只会杀你,而不会把你带去那个鬼地方!”
更不会,带她去祭祀!生祭!洛长安泣不成声,哭着喊了声,“爹!”
“诶!”
洛川河应声,抱了抱哭泣的女儿。这是他疼了大半辈子的,心头肉啊!“别哭,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