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呜呜!”
老妇人牙都快没了,面庞满是皱纹,肩膀瘦弱塌下,站起来也直不起腰,这是常年做重活压出来的毛病。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再看一眼自家参军未归的儿子。 “老妇,谢过君侯,以后俺这儿子,就给君侯卖命,给君侯卖命!”
“唉哟,老人家不必我谢啦!”
徐臻叫宿卫来扶起了她,接着说道:“您儿子是俘虏!赶紧说几句贴心话吧,说不定明日就缺粮把他驱逐了!”
“呜?!呜呜!!”
那老妇愣了下,眼睛仿佛都睁大了些。 一下子哭出声来。 徐臻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骗您的,赶紧和儿子多说几句话,别拉着我谢就行了!耽误我时间,我还得去理政呢老人家!走了!”
“呜呜!”
老人家嘴巴咂了几下,看着徐臻的背影先是委屈了片刻,而后破涕而笑。 脸上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嘴里露出了一颗不太洁白的牙齿。 这只是战俘营内的一个缩影,此刻上百家眷进入战俘人,到处都是哭泣之声。 妻子见到了丈夫、父亲,老夫老翁见到了多年未归的儿子,当然是泣不成声,而其余那些没有家人的孤儿,此刻也是落泪鼻酸,心中羡慕,也都各自站得远远的观望这一幕。 还有没等到家人战俘,伸着脖子往战俘营外张望,期盼着家人能到来相见。 每当有人问起现在在冀州过得如何,这些家眷丝毫不掩饰对徐臻的感激,夸赞之语不绝于耳。 是以哭声更盛,这些战俘听闻了内政之策后,逐渐的对现在的冀州有了更深的认知,是以在相视之下,很多人也都有了决断。 为了护卫冀州而死,并无不妥,跟随君侯入营,哪怕是日后再打仗时,需要他们去冲锋陷阵,也在所不辞。 而徐臻早早的离开了此地,到了主帐之中,时不时的观看系统界面上的进度,每叫来一名收到家信的百姓,进度就会有所进展。 因此,徐臻也有了空闲来看书,从甄氏家中所藏的各种古籍书类,此刻都摆放在徐臻的主帐面前,堆积在主帐之内。 徐臻可以在一日之内,将这些书籍全部看完,增长自己的学识,学识增加,对于其余与智力相关的能力,都有间接的增长作用。 看书三个时辰。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百姓进入到战俘营,和自己的家眷见面,随着人越来越多,进度也在不断增加。 徐臻放下书简,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主帐门口。 【你读书三个时辰,自律值+200】 【学识小幅度增加】 读书的事件已经中断,主要是徐臻的思绪断了。 帐门外站着个身材不高,但颇为雄壮,身穿黑色袍服,鬓角略微有斑白发丝的中年人。 威仪不凡,胡须浓密,背着手站立便宛若山岳横关一般,见徐臻的目光看过来,当即露出笑意。 “伯文,你还是日夜苦读,学习不休。”
“曹营上下文武,三日不学就要落后你极多。”
徐臻深吸一口气,也不因为读书被打断而恼怒,当即起身拱手,快步迎了出去,深鞠一躬柔声道:“主公。”
“您怎么到冀州来了?”
“我先去的清河,听闻你一直在中山大营,于是催军前来,”曹操面色含笑,宛若家中老翁,在主帐内逛了一圈,眼中所见都是清净整洁,徐臻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每日都会将军帐打扫整理得一丝不苟。 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挠,这军帐,所有物品摆放整齐,地上灰尘不扬,甚至很多地方还铺了毯子。 毯子上也是宛若九成新。 “你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愧是你。”
“这些年,没变过,还在坚持律己,任何事都不该有改变,”徐臻平静的说道,“地位虽然不同当年,功绩也逐年挣得,但初心不可改,我依旧还记得当年求入主公营中时,是为了什么而奋发。”
“好,好心性!”
曹操夸赞了一句,实际上内心有些汗颜,因为在击溃袁绍之后,曹操的确有休息的心思,而且逐渐觉得世间应当不会再有敌手了。 天下诸侯之中,能有一战之力的无非是刘表而已,可惜刘表已经老了,年迈之姿,虽雄不威。 与之交战也无趣,今日来,再见到徐臻,倒是让曹操心中惊醒,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世间人才辈出,或许还有强敌在外。 “主公谬赞,”徐臻顿时拱手鞠躬,笑道:“其实我是自己有所得,才会一直坚持。”
“也不必每个人都学我,毕竟不是每人都能收获良多。”
曹操当即后仰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徐臻一眼,嘴角一撇说道:“你这话就有些自傲了,谁说别人就不能有所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收获,不过多少而已。”
“你有坚守,他人若是能做到如此心性,难道就不能提升吗?哼哼哼……” 曹操说着拍打了一下徐臻的肩膀,让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片刻后,曹操走到了主位上坐下,笑着看着徐臻。 “为战俘写信告知家人,以此来增进军民之情,亲自写信,以收战俘之心,此刻所有并州军,应当都要归附于你了。”
“当真妙计,我真不知该如何夸赞你,伯文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名将,日后你之事迹,定可写进史书传诵,你也可成先贤被人所学,功德无量。”
“主公又谬赞了,我是真心想为他们做点事,”徐臻稍稍违心的摸了摸鼻子,虽然也有这份心,可实际上还是为了限时任务。 “这些战俘,本来就离家多年,又被袁绍裹挟而走,我如此对待,刚好可与袁绍对比,日后再收战俘时,便可更好让其归心,在并州和幽州,至少还有十五万以上当年袁绍带出去的冀州兵。”
“他们都想要回家。”
曹操听闻此话,才算是信了徐臻几句,当即叹了口气,“是啊,战乱连连,袁绍兵败,居然连当地百姓都不肯放过。”
“也是为儿子计,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子如此不争气,若是袁谭还在的话,恐怕还不至于争得如此热火朝天。”
不,只会争得更凶,他们仨能把幽州、并州搅得乱成一锅粥。 徐臻暗暗的嘀咕了一句,同时又抬头与曹操问道:“主公,您还没回答我,突然到中山有何事?不会是来查我如何用那八十万石粮食吧?”
“我岂是那种人?!”
曹操顿时瞪了他一眼。 “此次来,是为了进军。”
曹操背着手在主位上站起身来,缓慢的走到徐臻面前,沉声道:“袁尚我还没有杀,这一次也作为俘虏带到了中山,并且下令虎豹骑与我部曲虎贲正在往这里赶。”
“而我则是,提前以轻骑先来冀州,怎么?不欢迎我?”
徐臻顿时嘀咕,“主要是没钱招待。”
“什么?”
“我说,主公来了蓬荜生辉,定然好生招待。”
“嗯,这就对了。”
…… 晚上。 徐臻让许攸陪同曹操饮酒,刚好用的是甄氏送来军中的窖藏佳酿,冀州的酒比起汝南的酒要烈许多。 陪了一夜,许攸的胆汁都要喝吐出来了,才算是让曹操稍稍高兴。 徐臻则是早早回到衙署,和典韦演武修习,提升苗刀熟练度。 一年苦练,坚持不辍,现在苗刀已经突破到了【登峰造极】,加上徐臻的武力如今达到【103】,实际上发挥出来的武艺,足以让任何猛将难以应付。 也就典韦还能稍稍抵挡数十个回合,但也是险象环生。 在大汉之中,徐臻单挑已经没有敌手,但时至今日徐臻依旧没有自满,天下之大,应当算上所有外族。 或许在某处还有体质更好的人,绝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第二日。 徐臻到任上的时候,曹操早早到了衙署正堂来等待,不过却没有越过徐臻帮他理政,只是过来先行观看。 看到徐臻到来,曹操展颜一笑,问道:“你为何要在各处收集古卷书籍?听闻这些书籍都是甄氏所藏?”
“个人所好。”
徐臻理所当然的回应道,“主公是不是没事做?”
“嗯?!”
曹操眉头一挑,对徐臻笑了笑,“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我走?”
“这倒不是,昨夜喝了这么多酒,为何今日还起早来理政?”
“嗯,冀州如今之政事,我大多都了解,倒确实是无事,你的政事我又不好帮你批阅,无趣。”
“不如,今日暂且放一放,随我在中山国逛一逛,看看各地民情如何?”
曹操此次来,还真是想先来冀州,和徐臻再得时机游玩几日,多月未见,不如当年亲昵。 那时候在兖州虽然只有一州之地,可日夜都能得见,自己还曾亲自培养教导过徐臻,否则岂能有现在徐臻的才干! 什么叫天下雄主,便是亲自培养一位才能与自己能相提并论的文武全才,何等的满足感。 此刻的曹操,诗歌都已经想好了三四首了,等游玩到动情之处,张口就可以吟出来。 “那不去,我得理政,主公见谅,此时冀州之内秋收将至,很多事情都要亲自下令,安排部署,否则或许会有乱子。”
“啧,我特意从许都提前赶来!”
曹操脸上笑容微微一僵。 我纵马八百里来陪你玩,你居然要泡在这些内政监查的奏札里?! 这些东西七日一观,半月一阅便可,我从未见过有人日日都看,有些政事若是不重要,搁置就是了! 寻常理政之事,都是按照常理来批阅,写来写去就是那些话,让各地官吏按照民情自行治理决议就是了。 根本没必要亲自来看。 “这,这没办法……” 徐臻咋舌了几声,左右相顾支支吾吾,看了看站在右侧不远处的典韦,而典韦这一次也很聪明,直接低头打盹,假装还没有睡醒。 诸葛亮则是咳嗽了一声,而后起身拱手说道:“丞相,君侯,在下要去军中查巡守之情,看昨夜是否有异,查在外是否有幽州的消息。”
说完直接走了。 贾诩根本没来衙署,当然,也有可能是早早来了看见曹操在,打了个招呼就跑了。 其余的将军都在军营,压根不回衙署。 而许攸昨夜吐了一夜,估计现在还在睡觉,同窗相见乃是分外能聊,并且曹操还一直觉得亏欠许攸,当年他立功没有多少封赏就算了,曹操还猜忌许攸会居功自傲,结果人家根本没有半点傲气,一直低调行事。 与他的估计是大相径庭。 杨修、陈登则是都在清河,不曾到中山国来,此刻正堂之中,除了打盹的典韦,就剩下徐臻和曹操在大眼瞪小眼了。 “徐伯文,你非要在这虚耗是吧?”
“不是虚耗,当真有政事要理,越到秋收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今年若是有所差池,来年粮草不足,岂不可惜了?”
“冀州数百万百姓,若是吃不饱怎么办?”
曹操缓缓深吸一口气,胸膛重重的挺了起来,嘴角无意识的上扬,脸上的笑容满是怒气,紧接着又从鼻子里呼出了两行粗气。 咬着牙道:“既是君侯,又是州牧,已经到这个地位了,还像个吝啬财主似的,计较那些许粮草!”
“你和我出去逛!等秋收了我再给你调三十万石粮,三万斤猪肉!”
徐臻此时肃然起敬,当即拍案起身,神情严肃郑重不已,喘气之声都重了许多,沉重的道:“您说这个,便有些侮辱伯文了!我是为了冀州百姓,难道是为了钱粮在此故作虚伪吗?”
“五十万!”
“走吧,去中山,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山清水秀,适合体察民情,我让人先去准备好果蔬佳肴,美酒款待,与主公畅聊天下事,另外,还有一人名为崔林,乃是崔琰弟弟,正好引见给主公,此人内秀于心,大器晚成,所学颇多。”
曹操:“……” 说话间,徐臻已经走到了曹操面前来,一只手向外做请的手势,另一只手搭在曹操的手肘上,微微欠身弯腰,十分恭敬。 这份态度,谦卑得让典韦都醒了。 在后面挤眉弄眼,脸上满是褶皱,仿佛吃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愧是您,我的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