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回,省了8块钱成本价,马明军已经惊呆了。 实际上,不止如此。 省下来的成本价,又能收购更多的国库券,进而增加利润率。 换算下来,每100块现钱收购的国库券,能挣19块钱的净利润。 吴远留出200多块车票钱,仅仅用半天时间,就把剩下的16500块全换成了国库券。 来晚的机关工作人员,眼见吴远不收了,不由扼腕叹息。 吴远连忙表示:“这样吧,你们等我信。我回去跟老板说说,看他愿不愿意多收点。”
亟待出手国库券的机关人员,连连感谢。 就差把吴远当亲人了。 马明军面无表情,内心却忍不住想笑。 哪有什么老板?师父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老板! 就这样,师徒俩往来于合市和上海。 从最初的夜宿火车站,到在吴宫大酒店以及合市的招待所各自定了一个长包房。 从最初的只挤硬座票,到后来只买特快软卧,两个人四张票的那种。 从最初的贴身缝裤兜,到后来光明正大地用公家人常用的手提包装钱。 不是师徒俩有钱膨胀了。 而是,一来天气越来越热,单薄的衣服越来越藏不住钱。 二来钱也越来越多,就算是冬天那装扮,也压根藏不住了。 再加上时常在火车站安检,破烂和巨款结合在一起,被车站警察谈话了好几次。 既然藏不住,那就不藏了。 吴远干脆给自己置办了几身公家人的装扮,中山装,白衬衫,黑眼镜,油光锃亮的皮鞋,以及一丝不苟的发型。 配上机关常见的手提包,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是替公家办事的。 公家的钱,你也敢盯? 那不是找死么? 另外顺便给马明军置办了两身保镖的行头,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特别冷酷。 原本冷酷这种派头,是马明军这种热情的汉子,无论如何也装不来了。 可是,当他看着师父挣的钱,从2万到10万,再从10万到20万,那心早就麻木了。 麻木的双眼,带着黑黑的墨镜。 妥妥的冷酷无疑了。 然而吴远并没有在20万停下来。 师徒俩一直奔波到7月上旬,在上海和合市来回倒腾二十多次,直到几乎把合市明里暗里流通的国库券一扫而空了。 这才打算罢手。 一旦有了罢手的打算,吴远顿时归心似箭,当下按照惯例给村部打了个电话,说明归期。 而后立刻安排马明军去退房离开。 走到合市火车站的时候,马明军努了努嘴,冲前面的一人俩保镖的阵容道:“师父,你瞧,那人跟咱们差不多哎。”
吴远一看居中那人的面孔,顿时有个大胆的猜想。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杨百万吧? 在他的故事里,的确是靠倒腾国库券挣的第一桶金。 从2万到100万,得了杨百万的称号。 如今自己用一万五,轻松复制了他的神话。 由此可见,对方挣得,只会比百万更多。 不过吴远并没有上前搭讪的意思。 传说中的人物,就让他成为传说吧。 然而他不去找杨百万,却防不住杨百万过来找他搭话。 尤其是看起来相对土气的车站里,突然出现这么两伙洋气招眼的人物,想当作看不见都难。 杨怀定递了根华子过来:“敢问你就是传说中的吴总吧?”
吴远接过来,“不敢当,杨总。”
“你听说过我?”
“彼此彼此。”
一通寒暄过后,双方互留了联系方式。 不是为了以后怎么怎么样,就是一种交际,一种形式。 乘坐特快空调包厢,半天时间,抵达上海吴宫大酒店,把最后这点国库券全部卖掉。 吴远包里的现金达到108万3000多。 这已经刨去了师徒俩置办的这些行头、来回车票,以及酒店包房的花费。 看着这么多现金,吴远跟做梦一样。 这可是1988年,不是2008! 忙完这一切,师徒俩未做停留,直接退了包房,打车直奔火车站,订了当天晚上的空调特快,凌晨时分抵达彭城。 彭城火车站这边,熊刚从北岗县包了辆面的过来接人。 200块。 钱自然是吴远付。 面的师傅兴奋的一夜没睡着,一路上跟熊刚攀谈来攀谈去。 熊刚懒得搭理他。 他正在琢磨,幺弟所说的那句‘挣了大钱’,究竟是多少钱。 竟然宁愿花费200块冤枉钱包车来接。 这不是白白扔钱么? 然而,等到熊刚接到吴远师徒俩,看着俩人手提的那沉沉鼓鼓的手提袋,顿时脸色一凛。 这样的手提袋,如果全都提的是钱。 起码也有十多万。 这么大的巨款,花费200块包车来接,太有必要了。 安全第一! 熊刚估计的没有错,他是按照每张面额10块钱的大团结来估算的。 毕竟这年头,用的最多的就是大团结。 吴远也没解释,仨人碰了面,直接上了面的车,连夜往北岗县城赶。 赶到北岗县城之后,距离船闸不远处,就让面的师傅停车,结账走人了。 面的师傅也很乐意早点做完这趟生意。 否则满车大汉,押着他开车,那感觉还真不好受。 之后仨人提着两个手提袋,走过了船闸,不多久,就到了下圩村。 熊刚派开家门时,差不多四点,天色已经有点蒙蒙亮了。 吴秀华披着件外套来开门,一见到幺弟出门靠两个月,终于舍得回来了,话茬子打开,就唠唠叨叨个不停。 直到跟着仨人到了堂屋,吴远在60瓦的白炽灯下,拉开手提包的拉链。 吴秀华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熊刚直接瞪圆了双眼。 看了三姐两口子的反应,吴远很确定,挣了这么多钱的事,暂时不能让杨落雁知道。 毕竟她怀着孩子呢。 万一真吓出个好歹来,那就是乐极生悲了。 至于让三姐、三姐夫知道他的身家,吴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三姐两口子对他的照顾,不是父母,胜似父母。 吴远对他们,没什么好隐瞒。 片刻后,吴秀华这才艰难地发出声音,问道:“幺弟,你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吧?”
吴远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 那上面详细记录着他买卖国库券的来往账目。 好几次,他都是拿这个取信于车站警察的。 吴秀华一看,就明白了,虽然疑虑国库券能挣这么多钱,但肯定幺弟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这有多少钱?”
三姐问。 “一百多万吧。”
三姐夫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