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桑塔纳抵达芙蓉衣巷。　　吴远紧赶慢赶的，愣是没赶上最后一波健美操表演。　　痛失一次近距离接受艺术熏陶的机会。　　倒是媳妇杨落雁这一天忙下来，嗓子都哑了，听着令人格外心疼。　　杨若霖就还好，声音依旧跟莺啼似的，清脆悦耳。　　以至于杨落雁格外羡慕，直夸年轻就是好。　　接了媳妇回到家，吴远也没多问，这今天开门红到底卖了多少货，挣了多少钱。　　因为他知道肯定不能少。　　结果杨落雁洗完澡，换上自己的健美裤，竟然在客厅里当着他的面，颤颤巍巍地，跳起了健美操。　　吴远再三警告：“媳妇，你要这样，我可不困了啊！”

就这也没拦住。　　开演之后，吴远才发现。　　健美操，看什么华师大的女大学生，就看加里蹲大学毕业的亲媳妇就挺好。　　夜深人未静。　　一曲一曲又一曲。　　今晚的高档床垫承受了它这一晚上不该承受的冲击强度。　　“媳妇，你不累么？”

“不累。”

“可你嗓子都已经哑了……”　　“这也不用说话。”

“好了好了，媳妇，你一定有事要求我，快说吧。”

“就知道瞒不过你，是这样的啦……”　　于是杨落雁就把问题说了。　　面对开业火爆的盛况，如何更有效地做好货品供应管理，应付同行竞争？　　这个问题，她昨晚根本就没理出个头绪来。　　千头万绪的，就跟一团乱麻裹在一起，在脑海里。　　吴远深吸一口气，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道。　　“首先，你要不忘初心。在上海开店摆摊，初心就是为了北岗生产的健美裤搭建一条稳定的销路。现在呢，销路建起来了，北岗的生产一定要跟上，并且争取成为供应中的主流。”

“其次，你要考虑建立个健美裤品牌。这样一旦品牌知名度上去了，竞争力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再次，你今天找记者来拍照了没？”

杨落雁正听得入神，闻言一怔道：“找了，说是今晚见报。”

“如果见报之后，店里火爆程度超过开门红当天，我建议你立刻筹备分店，复制芙蓉衣巷的成功模式，尽快抢占市场，晚了可就给他人做嫁衣了！”

说到后来，吴远其实已经不怎么走心了。　　在这个经济萎靡的时代，能博个开门红已经属实不容易了。　　开业后一天比一天更火爆，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有报纸的加成，吴远琢磨着，顶多也就锦上添个花，让客流的回落不至于那么快。　　所以9月4日，吴远打松江家具厂忙完回来，就见到公司仨女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走过去一看，结果仨人拿着一份报纸，在指指点点，讨论火热。　　见到吴远过来，邹宁不仅不藏着掖着，反而大大方方地拿着报纸问吴远道：“老板，这店是老板娘开的吗？”

吴远一瞧配图照片是芙蓉衣巷，就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范冰冰追问道：“听说昨天开业声势闹得很大，所以报纸上都登了。”

吴远暗笑。　　报纸上登出来，那是杨落雁找的。　　哪知道马明琪又抽出一份新闻晨报的报纸道：“这家报纸批判的特别尖锐，说小娘的健美裤不是什么时尚潮流，是伤风败俗！”

“放他娘的狗屁！”

吴远脱口而出。　　事情明显出乎预料。　　杨落雁找的是新民晚报，登的也应该是偏宣传、正面的文章才对。　　如此泼脏水的批判文章肯定不是杨落雁愿意看到的。　　吴远愤愤之余，就听马明琪续道：“现在外面都议论疯了，不少人说健美裤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不过也有人觉得挺时尚，支持健美裤。”

这话听得吴远眼前一亮，思路豁然就打开了。　　“行了，有事该忙忙吧。”

“可是远爷，小娘这事，你不管啦？”

“这事不就是有点争议么？天又没塌下来，管什么管？”

吴远施施然地走回办公室道：“不信，你们让明朝开车去看看。”

然后马明朝真的去看了。　　等到回来，人都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被亲妹妹马明琪一阵摇晃，晃得人都要散架了，才回过神来。　　喃喃道：“太疯狂了，太火爆了！”

“小哥，究竟什么疯狂，什么火爆呀？你把话说清楚点！”

“小娘的店门口都排起了长队，派出所已经派人维护秩序了……”　　仨女孩面面相觑。　　天哪，这是为什么呀？　　回过神来，再看向老板办公室，这一切都在老板的预料之中？　　与此同时，南京东路。　　同行店主们，凑到一起，看着芙蓉衣巷的火爆，越看越想不通。　　“这报纸上都把健美裤骂成伤风败俗的衣服了，她怎么还能卖的这么好呢？”

“就是啊，奇怪了！这些女人都疯了吗，不怕别人指指点点的么？”

“而且这健美裤价钱也不便宜哪，30块一条！”

“搞不懂搞不懂，这个外乡来的女人是会魔法么？”

有的店主，透过这股子热闹，看到更多的本质。　　“这两天的销售利润，怕是足以赶上咱们一年的了吧？”

“哎，我店里要是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哪怕被人在报纸上知名道谢地骂，我也乐意，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就在舆论发酵的同时，杨落雁却是忙疯了。　　源源不断的客户都招呼不过来，更别提那些闻声而来的报社记者们。　　采访问话什么的，没工夫搭理你们。　　就算你要骂我……　　骂我，就先滚出店去！　　杨落雁忙得脚不沾地的同时，始终记住吴远昨晚说的那一句话。　　如果店里火爆程度超过开门红当天，就要立即着手筹备分店的事儿了。　　慢一慢，就有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可她这人手，确实捉襟见肘。　　而杨若霖刚来没几天，还没能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只能再次从老家摇人了。　　即便如此，杨落雁也觉着，筹备分店已经刻不容缓了。　　健美裤很可能因为这次报纸上的批判和讨论，彻底流行起来。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生意人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