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远在漠北的贺兰山中,有武学一脉百载流传,江湖之人皆称它为贺兰派。贺兰山延绵百里群峰起伏,其间有一处石穴唤作灵蛇洞。穴中异蛇通灵多有剧毒,贺兰派的门人取淬蛇毒久而久之,传下来一门毒掌的功夫,唤作“灵虺腐骨掌”。施发此掌之人先服以独门解药,再以内功从掌心诸穴吸入毒液。与对头动手之时,依照法门猝以劲息逼出。这等毒掌的功夫一经使来,虽比起阴山派的“阎罗断魂手”掌风毙敌相去甚远,却也称得上阴邪狠辣得紧了。孟绍良眼瞅张士俊在他手底面如土色,全然束手待毙。心中一阵得意,嘿声笑道:“吕门主见多识广,果然眼光毒辣!不错,小弟正是漠北贺兰派的弟子,只不过二十岁时便入关南来,如今已有三十多年了!士俊殿下如今可是我手中的挡箭牌,说什么也是不能放开的!至于你那位宝贝侄儿坏我大功,送了性命着实咎由自取!”
此言一出,场中的五行门群豪心头惊异,俱都是相顾愕然。吕子通眼见柳少阳运功将毒逼在掌心暂且无碍,心下稍为一安。旋即脸上现出疑惑之色,沉声问道:“事已至此,吕某实在是想不明白!你既然身为贺兰派的弟子,自然应为蒙元一党。怎么会成了明廷的奸细,为那朱元璋卖命!”
孟绍良神色诡秘纵声而笑,半晌缓缓道:“既然事到如今,孟某也无须隐瞒。我自幼虽拜入贺兰派在关外长大,但与元人仇深似海。而后天下大乱,群雄争逐。孟某独具慧眼,投入了当今天子帐下。主公坐镇金陵之后,他老人家瞧我是贺兰派的弟子,便命我潜入怯薛军做了死间!”
厅内五行门群豪听得惊疑不定,一时间没有一人说话。孟绍良的眼神中杂参起一丝追忆之色,接着说道:“那时我的同门师弟阿古拉已在怯薛军里为将,我没费多少功夫便被收入其中。只可惜没得多久未建寸功,怯薛军便派我潜入张士诚军中又充细作,同行的还有我的师弟阿古拉。我将此事秘奏主上,主公命我继续窃探情报。嘿嘿,你们这些周吴余孽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当年张士诚被困平江,西突重围盘门恶战。就是我从中走透了消息,如此才困死了这位盛极一时的东吴国主!”
吕子通听到这里,眸间透出愤懑之色,恨声道:“那时我就觉得古怪,主公突围本是出其不意,明军怎么会在盘门预先伏下重兵,分明便是有奸细泄密之故。真想不到!这明廷遣来的奸贼不是别人,竟会是我吕某后来的生死兄弟!只可惜了我麾下勇胜军恁多袍泽,一场血战多半捐躯!这回我等筹划举事,外人理当无从知晓,尽都是你从中泄的密吧?老夫的义子土玄远,也绝是死在了你的手上!要是我猜得不错,你在我五行门之所以留到今日,就是要取少主人的性命,好回去向你的主子邀功复命吧!”
孟绍良面色玩味,嘿然冷笑道“说到此节,孟某委实佩服大哥做事谨慎!你将张士俊和张凤叔侄这对乱贼余孽,藏了二十多年居然始终不露口风。若不是这徐义嫉贤妒能从中添乱,孟某只怕时到今日还是不能建此奇功!”
另一边的徐义听得这话面上讪然,踏上一步恼羞成怒道:“满口胡言!此间里外都是我们的人,识相的快放了士俊殿下,免得为众兄弟们乱刃分尸!”
孟绍良面露鄙夷,哂笑道:“好啊,你眼下过来引颈就戮,我这就放了张士俊这老匹夫。如此买卖贵派只赚不赔,不知徐尊主意下如何?”
徐义听闻此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神情尴尬显是犹豫不决。此刻五行门一众高手投鼠忌器,被迫得离孟绍良俱有数丈远近。吕子通趁着说话的当口,身形悄然朝前挪了数尺。正拟瞅准时机猝下杀手把此人立毙,好将张士俊从中救下。却不防孟绍良眼尖神凝,早已瞧出他意欲何为。当即手上作势要断张士俊咽喉,口中狞笑道:“吕门主,你可要掂量妥了!只要愚弟我一个不慎劲力稍吐,你们的这位士俊殿下就要去阴曹地府见阎王了!”
吕子通眼看用意被他叫破,心中暗叹一声。脸上神色肃然,冷冷道:“孟绍良,你若是能放人留下解药,就是要取老夫的性命那也随你!但若是敢伤了士俊殿下分毫,吕某定要让你横尸当场!”
退在一旁的柳少阳这会儿功夫默运“万化混元功”,已将掌上的剧毒化去了十之七八。他心知自己毒消无碍,暗自忖道:“明廷的大批人手伏在外面随时就要动手,此处又被这孟绍良搅成了一滩浑水。眼下局势诡谲如不能速有了断,只怕今日聚在这总舵内的近千名弟兄,无一人能生离此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