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求助的看向傅黎：“太太……”小少爷才刚来她就没把人照顾好，恐怕工作都要保不住。傅黎蹲下来抱住孩子：“你先出去吧。”

保姆不放心的看了两眼，这才慢吞吞出去。她留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保姆下楼，给还在加班的陆烬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室内，傅黎心疼的抱着大宝：“宝贝，是妈妈，妈妈在这里，不害怕。”

这是大宝发病的前兆。回国后傅黎也跟医生保持稳定联系，大宝的情况一直很好，甚至有恢复的迹象，她本以为大宝已经没什么事，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为什么会突然发病……小宝也被吓到，她呆愣两秒才走过来捂着哥哥的手腕，“哥哥，我和妈妈都在，你不要害怕。”

傅黎看着孩子蜷缩的身体，心中发酸，低声道：“不喜欢这个画我们就不看，妈妈一会儿帮你丢掉，你别吓唬妈妈好吗？”

妈妈……大宝抬起灰暗的双眸，无神的望向她，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两个字。他感觉自己被封闭在一个四处无光的空间里，四肢没有知觉，也说不出话，就连视野都是模糊不清的。大宝理解不了眼前的人为什么要哭泣，说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画？哦对，墙上的画。他不喜欢上面画的东西，然后就拿起了桌上的美工刀，紧接着，他又做了什么呢？不记得了。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抱在怀里。他有些抗拒，但听见对方的声音，又舍不得推开。小宝的鼻尖发红，难过的捂住哥哥的双眼，颤声道：“哥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她害怕。她害怕下一秒哥哥就会离开她。这种感觉太难过了。或许是小宝的情绪感染了大宝，他紧绷蜷缩的身体忽然放松几分！傅黎立即把他抱起来，并揉搓他的各个关节。“宝贝，你去医药箱里把一个深褐色的玻璃药瓶拿过来。”

傅黎手上动作不停，又嘱咐小宝去拿镇定药。小宝忙不迭的去倒水拿药，然后递给傅黎。“哥哥，吃药，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小宝柔声哄着，还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她塞到大宝的手里：“哥哥还记得这个吗？去年小宝摔倒了，哥哥你就跟我说，乖乖吃药的孩子才有糖，你现在乖乖吃药，我就把糖给你！”

小宝知道哥哥发病的时候有严重认知障碍，甚至连别人说什么都无法理解，更分不出谁是亲人谁是陌生人，所以她说话的时候，刻意放慢语速，极其耐心的重复着哄人的话。说第六遍的时候，大宝终于有了反应。他手指微动，下意识的收紧掌心，把糖握住。傅黎顺势撬开他的嘴把小药片喂进去。他刚要反抗，耳边又响起小宝糯叽叽的声音：“哥哥真厉害！哥哥把药吃下去了呢！”

大宝又偃旗息鼓了。十多分钟药就开始起作用，大宝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他的眸子也恢复正常的灰褐色，而不是呆滞木讷的灰色。大宝眨巴眼睛，有些想睡觉。小宝拍了拍床道：“哥哥和心里的小怪兽做斗争肯定很幸苦吧？但是现在没事了，小怪兽已经被赶跑了，哥哥睡觉吧！”

那个看不见光的四方盒子就是他心里的怪兽吗？大宝心里想着，默默躺好，同时紧握着妹妹给的棒棒糖。希望他能一直战胜怪兽。傅黎帮大宝摘下眼镜并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小台灯，轻声道：“让哥哥好好休息吧。”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此时，陆烬正赶回来。他接到保姆的电话就把手里的应酬退了。陆烬微微喘气：“大宝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好多了。”

但又不算太好。傅黎无声叹气，抿唇道：“换个地方说吧。”

她把小宝哄回房间。两人走进书房，傅黎才道：“大宝发病了，情况不太好。”

陆烬沉吟两秒问道：“这个病……发病的诱因是什么？他之前有反常的举动吗？”

“我不知道。”

傅黎痛苦的摇头，捂住眼睛半靠在书柜架子上。这段时间她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并没有过分关注两个孩子的情况，这也是傅黎最自责难过的事情。本想着回国工作，顺便带两个孩子散心，也许对大宝的病情有帮助，结果大宝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发病了。“你先别着急。”

陆烬安抚道，“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让叶然联系专家了，明早我带你过去，先咨询一下情况，如果能做心理干预最好，大宝抗拒的话我们就再想其他办法。”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傅黎听得愣神，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烬吗？“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他要是医生就好了。傅黎：“……”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好感又被败光了，果然不能期待这男人能一直说好话。“嗯，谢谢你。”

傅黎点头，瓮声瓮气回复。陆烬看她状态不佳，也不再多说：“去吃饭吧。”

少了大宝，就连吃饭都有些不自在。傅黎吃了几口就回房间。她心里装着事儿，实在吃不下。陆烬也差不多，等人回房间就放下筷子。他还不知道大宝到底是什么情况，听保姆的描述似乎很吓人。陆烬推开大宝的房门，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着，双手紧捏着被子。这是他第一次见没有戴眼镜的大宝。总觉得有些眼熟？陆烬站了一会儿揉了揉他的头悄无声息离开。回到卧室后，他又询问助理专家都联系好了没有。时间比较仓促，只能凑齐市内和周边城市的精神科专家，其他城市太远了，但叶然也给他们发了邀请函，包括国外的专家。时间定在早上九点，市医院。陆烬合上手机，目光忽然落在书架的相册上。他抽出相册，第一页就是自己小时候。陆夫人很喜欢拍照，成年之前，几乎每个月都会拍上几张，把好的都洗出了做成相册。他几乎没看过，陆夫人强塞在书架上都落灰了他也极少翻看。陆烬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和大宝的脸重叠，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