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座天武尊者。面对如此身份二人,苏洵却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他看着那胡乱转悠的老道人,轻咳了一声道:“掌门师兄,竹屋之内没有阵法。”
正在游览得入神的老人听得这句话顿了顿脚步,回头挤着皱纹笑道:“时空之墟本就是阵,又谈何无阵之说?”
“到处是水,便不是水,世人称之海。从此处到整个灭魂海都是阵,自然就不是阵。”
“那是什么?”
掌门清虚挑了挑白眉道,他看着面前这位不恭不敬的师弟,还是如此年轻,仿佛数百年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苏洵似乎不想回答清虚的话,见白发老人盯了他许久,他才起身拍皱了的衣服道:“是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清虚脸上慈祥的笑意凝固。与苏洵面对面的天武尊者亦是皱起了眉头。天武咳嗽一声,有些不耐道:“掌门师兄,我们来此不是和苏师弟打机锋的。还是开门见山为好。”
“首座师弟,几百年了你还是这付急性子。”
清虚闻言面色恢复如初,笑叹一声道。“罢了……门规戒律由你执掌,就由你来讲吧。”
“谢掌门师兄。”
天武拱了拱手,飞快的把目光转向了苏洵。“苏师弟,今天我和师兄来主要为了一件事。”
“请问……”苏洵轻声回道,并未正眼看这位首座师兄一眼。天武似乎也习惯了这种表现,只是用着威严的语气陈述道:“你让云浅吟下山带,带狐族遗孤和一个人族小孩上山,可有此事?”
“天武师兄执掌窥天镜,可观灭魂海玄离山万事,既知此事为实,又何必发此一问?”
“苏师弟!”
听苏洵说得轻描淡写,天武不由怒道:“你乃玄离门人,自然清楚玄离戒律,三百年来除了云开之日,外人不可进山门一步。难道师弟忘了?”
“一人入山,须定命轮。命轮一定便要动整个玄离命阵。这些年山里的那些恶魔是如何蠢蠢欲动的,想必苏师弟你比我更清楚!值此关头,你竟然让两个连荒境都未曾突破的孩子上山?”
“一旦命阵不稳,异魔出世……不仅玄离门。就连整个大陆都将陷入浩劫之中。这一切难道你都没想过?”
天武一连说了大段的话,与平日在山门之中不苟言笑之态大相径庭。可尽管这位执掌门规戒律的首座表现如此激动。苏洵仍旧侧身弹着那把停在半空的剑,一个字也没有反驳。“苏师弟……”见天武脸上怒色愈发明显,清虚不由伸手安抚了下首座师弟,朝着苏洵叹道:“天武师弟所言不差,苏师弟切莫因小失大。”
苏洵仍旧不语,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默然擦拭着那本就不染尘埃的剑。见此状两位师兄对视一眼,各显怒色和无奈。“苏师弟,你既然如此执意。莫怪师兄行戒律首座之权将那两个孩子拦在山门之外!”
天武已觉多说无益,他怒而拂袖,冷哼一声道。便是这一生冷哼过后,苏洵终于抬头,古井无波的眼眸终于对上了师兄的眼睛。他将那一方手帕盖上剑柄,如同替一个新娘披上霞帔。“师兄大可如此行事,师弟只有一言……”两位师兄看着冷漠的苏洵,看着那有着紫色勿忘我纹绣的手帕,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下一瞬,他们都因苏洵的话而震惊,原本坚定的心忽然被动摇起来。“若今日见不到小七和那人族孩子上山……我苏洵便亲自下山接他们。从此之后时空之墟便入灭魂海内,不入玄离云上!”
语罢,苏洵的身影飘散在两个玄离门巨擘面前,连同消失的是那一方手帕和一柄剑,还有那本泛黄纸页的书。恍然间,竹屋摇曳,清虚和天武只觉得脚下大地在动。他们脸上的震惊更加明显,二人都能感受到脚下的时空之墟正缓缓下沉,朝着苏洵口中云山之下而去。二人相看无言,既是愤怒又是不甘。最终清虚长叹一声,朝着空旷的竹屋道:“苏师弟,你赢了。师兄以玄离门掌门之身答应,让那两个小家伙进山。只是不管日后结下何种因果,还望师弟你以苍生为念。”
“师兄!”
见清虚如此表态,天武不由喝道。然而白发老人摆了摆手,不再说话。因为这声表态,巨大的震动从脚下停息。一切归于宁静之时,两位巨擘忽闻一声苏洵的叹息。“我苏洵此生只后悔过一次,便是三百年前师父那句苍生为念。这一次,我不想妥协。”
“你们担心那些家伙从山里出来,我不担心。若真等到那天,在这世界毁灭之前……他们先要毁灭的,必然是苏洵的剑!”
话音落下,清虚和天武感受到竹屋里巨大的斥力传来。二人没有抵抗这股熟悉的力道,一眨眼之后,两人从竹屋里消失,回到了他们今日启程的幽玄峰顶。而空旷的竹屋里,一人一剑再度出现。苏洵淡淡看着窗外的天色,将那手帕放进了怀中。这一天,玄离门上下不知道时空之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它缓缓沉在了与云海同行的位置,不再于首峰相平。而也是这一天,玄离山发生了两件奇怪的事情。第一件事,执掌戒律的天武首座莫名发怒处罚了三十四名修行懒惰的弟子,十七人被罚面壁三年之久,最轻者也被罚灭魂海内历练一年。第二件事则更为离奇,自那次浩劫以来头一次发生在玄离门中。有一个脏兮兮的人族小孩和一只小白狐一只雷神雕,成为了三百年来第一次在云开之日外踏入了玄离山门的客人。沉寂了三百年的玄离门,终于有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