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只是很可惜，不论是陆凝霜和燕文墨都比君临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在玄离山外的眼界要比君临开阔许多。虽然少年曾经也是山外之人，可他的乞讨生涯，却依旧是围着那座山打转。走了几十里路，他终于败下阵来，自顾自的叹息一声，对着身前的姑娘问道：“请问寒江城怎么走？”

君临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陆凝霜不知在低头沉思什么，听到君临发问，淡淡的道：“你走错了，我自然会说…”她意思很明白，就是让君临朝着面前的方向继续走下去。“你究竟…在生什么气？”

见她的言语终于有了几分烟火气，只是包含的情绪并不那么美妙。君临终于忍不住发问。“我在生气？”

陆凝霜微微侧过了头。“原来这个感觉叫做生气…”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位少女，明明心中烦闷，却连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都不知。少年只能试图活跃气氛，笑着说道：“生气可不是好东西，它会让你的眼角长出皱纹，让你的皮肤变得干枯粗糙…”君临不高明的玩笑，竟是被陆凝霜当真，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皱了皱眉：“可我还是生气…”“为什么？”

君临嘶进一口冷风，同样皱起了眉头。陆凝霜放下了手，摸了摸大黄马的鬃毛。还是这匹可爱的马儿的体温让她更为舒坦，她随口答道：“可能是饿了…”这句话多少消弭了尴尬的气氛，君临这才想起从迎战练红雪后，出阵到现在他们几人都米粒未尽。君临也算是乞讨半生，忍饥挨饿早就成了习惯。可他竟是忘了跟着自己的是个姑娘，还有一个文弱的书生。少年忏悔自己，当下拉住了追云的脚步。他下马召唤，将一堆野外露宿的东西都从青莲种里搬了出来，又弄好了几张毯子铺在了地上。燕文墨任由他忙活，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下马之后坐在地上的毯子上，也不知道在研读什么古籍。君临瞥了一眼，扫了书上寥寥几行字。见到星罗群山几个字样之后，他才知道书生原来还是放不下深渊之中的那番对话。少年任由他考究当年真像，自己拿出了长弓又上了马背。他的青莲空间中，所存的食物多是灵果之类的东西。对于真正的野外徙行，还得来些鸟兽烤肉方能打打牙祭。君临寻觅猎物而出，留得下燕文墨和陆凝霜对坐。书生目无他物，看书入神。陆凝霜想和往常一样闭眼就昏睡过去，心里却是总是觉得有股烦闷让她无法浅眠。觉得有些无聊的姑娘只能试图生火，可尝试了无数次后手中的火折子和火石都给冻成了冰雕。她只能更烦的丢掉了手上的工具，继续抱着腿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入夜，燕文墨觉得身边的空气变得有些冷。他不由得放下书和笔搓了搓手，裹紧了自己的衣裳。无意间，他的目光对上了陆凝霜发呆的眼睛。书生才发现这么多天都没有和对方打过招呼。不由咳嗽一声：“凝霜姑娘在想些什么？”

听到书生发问，少女涣散的目光聚焦起来。她看着这个做什么都专心致志的博学公子，细声道：“我在生气么？”

这世间哪有人在生气还要向其他人证实，燕文墨苦笑一声道：“如果你觉得那人可气，那么生生气也无妨。”

“那…生气会有一直喝了酸东西的感觉，还会让胸口觉得闷闷的？”

淩仙宫圣女虚心求教，燕文墨闻言一愣，随后避开了她的目光。“姑娘的病症，可能比生气稍稍严重一些…”“燕兄会看病？”

“纵观青史，读罢古今。姑娘这病很常见，也不是很难看出。”

燕文墨沉吟道。“那能治好么？”

陆凝霜眼中闪过希冀之色。燕文墨不想忽悠心思单纯的她，却也没办法解决她心底的问题。如果真的只是心酸气闷，那么时间可能会让它淡去。可时间也可能让这感觉继续发酵。直到她自己明白，究竟代表了什么。陆凝霜是一块从来没有染过尘埃的冰灵，现在有人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痕迹。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也只有那个人。“这个病不需要治。”

燕文墨起身走到干柴堆旁，拿起剩下的火折子将火升了起来。火光映衬着那张迷茫的小脸，她伸出双手取暖，自言自语道：“吃饱了就好了。”

燕文墨没有回答她的自我安慰，他坐回了毯子上。听到远处马蹄复归的声音。凭借君临的一身本事，哪怕在这荒原之上，打起猎物来也很快满载而归。他飞身落马，将猎物从追云的身上取下。剥皮洗肉的步骤竟然在打猎归来的时候就已经完成，看到火堆已经摆弄起来，他很干脆的坐下来烤肉。“我跟你们说…我烤肉可是一绝。不管是这兔子还是鹰，只要过了我的手，绝对没有不好吃的道理。”

君临自卖自夸，完全没有留意火堆旁另外两个人的异样。直到他看到燕文墨不停对他使着眼色，他才发现陆凝霜依旧一脸的沉闷。她似乎对第一次生气毫无抵抗能力，所以只能由着心底的情绪支配。君临朝她挪近了几分，两人肩并着肩，闻着那风中肉香的味道。“我救你，和你是不是小冰块没有关系。”

突然，君临低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陆凝霜抬起了头。“当时我心底其实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受伤。”

“就像现在一样…我也不想看你在我面前这么难受…”噼里啪啦的火星跳动，伴着君临的话进了陆凝霜的耳朵。她烤火的手微微一颤，忽然觉得胸口的闷和鼻子里的酸好了一些。原来自己真的有救…而旁边的这个人，好像就是对应她病根的药。少女收回了双手，空气中的冷风柔和了几分。随后她微微点头，发现病来病去竟是如此之快。她指了指君临用木头叉着的烤肉，低声说道：“要一只兔子腿，少放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