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热水澡的君临,觉得心情有些舒畅。他来到四重门前,捏着陆凝霜给的那一枚青玉,颇为大胆的驻足在了两个守门的护卫身前。眼前的两个王府护卫,都是有着天境修为的真正强者。如此阵仗却只是为了给贺亲王看门,是何等荒谬到让人心惊的事情。可正是如此,让君临更加得意于体内玄清之气和时空剑意的强大。哪怕他身距两位强者不到七尺之地,两人却还似面前空无一物般毫无察觉。君临在试与不试之间犹豫,想了很久才决定将大胆进行下去。刺杀不知会是何时,可少年必须做好随时动手和撤离的准备。贺亲王府中不知道还有多少阵法,若不确认这枚青玉的效用,紧要关头怕是要出乱子。喜欢赌博的少年继续挪动着脚步。他捏着青玉的手有那么一丝颤抖,朝着面前高高的门槛迈出了脚步。门槛很高,他的动作的也很慢。青玉发出淡淡琉璃光辉,从他的指缝渗透了出来。门也很静,君临能察觉到那镶嵌其中的结界流动,却是没有激活那预警的异样。直到少年穿过了四重门,被丢在身后的两位天境护卫也没有发现有人悄悄穿过了结界。君临的心情更加畅快,至少此次夜行还算有些收获。当然他也不会在王府北院中手舞足蹈,还是规规矩矩的沿着剩下的三重门返回,路上又试探出几处隐藏的预警结界。少年将一切牢记于心,再次来到了寒江北岸。他缓缓下水,屏息沉入了大江之底。可怜的游鱼不知道今天的河水怎么连番出现真空的乱流,纷纷逃窜了开来。一路涉水而行,君临来到南岸。这一次他有些后悔方才为什么要换一身新的衣裳,眼下害得再蒸干一次衣服。“王府工人的茅草房是回不去了,不过既然有了进出的把握。倒不如先回酒楼找一下监察司那个老女人,也好将接应的事情和她讲上一讲。”
君临回望北岸,见江中那运送工人的大船还在不停来往。为了赶工,王府管事似乎从寒江城各处征调了不少民夫。打定主意,君临便再次动身。南岸的守卫比北岸松懈不少,倒是让他不必那般紧张,一路哼着小曲便出门而去。亲王府之外,君临穿过了与民宅隔开的石桥与大道,到了曲折民巷之时他才显出了身形。天空中的月亮已经落在了远处山腰,距离黎明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个时候的巷子里除了他还在走动,端的是空无一人的景象。对于人而言,这是最容易让人松懈的时刻。君临也不例外,正当他懒懒的准备伸腰之时,黑暗里的一道光,让他惊出了一身冷寒。少年见过无数次寒光,可是眼前的这一道,却是最让他觉得窒息的。因为它竟是提前封锁了君临可以退避的所有方位,不论如何去躲也不可能比对手更快。所以少年来不及多想,出手便是最可怕的方式应对。他冲着寒光而上,顺着接踵而至的那一道影子挥拳。拳中是君临的十成力道,若是打在实处足以让一名天境强者重伤。甚至可以说巨大的冲击会让窄巷中的民居都难以幸免。君临的意图很是明显,就是用败俱伤的姿态逼迫偷袭之人收招。果不其然,那寒光中的剑优雅的转了弯,挑出了一道剑气。就在身前数尺,剑气便比剑更慢。君临有了反应的机会,很快侧身躲避。寒光擦过了少年的面颊,在他的耳朵上留下刺伤的痕迹。来人对于剑气把握娴熟到了惊人的地步,伤到了君临却丝毫没有在他身后民居的墙上留下任何痕迹。少年来不及去顾忌顺着耳朵不停滴下的血,极速的退却了数步,唤出黑铁棍朝着黑暗中砸了过去。一声呼啸,逼出了那黑暗中的人影。一个踏剑浮空的黑衣人出现了君临的身前。“你是谁?”
少年目露寒光,朝着那黑衣人冷冷问道。“你夜闯王府,自然就是来杀你的。”
虽然千百个不愿相信,但是君临也知道来人除了贺亲王府的护卫也很难是别人。可对方自承身份,却是让他心中一凉。少年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此时还在王府之中孤身一人的陆凝霜。若是自己已经暴露,那对方的处境恐怕更加危险。“你怎么发现的?”
君临寒声问道,暗地里却是做好了偷袭的准备。他打算拼命拿下对方,再入亲王府中一探究竟。“你自以为隔绝空间,便能若入无人之境。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影子这种东西,当你靠近灯火之时,总会遮住点什么?”
竟然是影子…君临原本偷袭的念头忽然被这句话冲散。他本以为自己毫无疏漏,竟是被人看破了如此细节。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面前这个黑衣人着实有些可怕。“怎么?在担心王府里那位陆姑娘?”
黑衣人蒙着面,发出戏谑的笑声。君临心中方寸已乱几分,全凭着一股怒气冲向了对手。铁棍无情,尤其是当少年愤怒之时。面对突如骤雨疾风的攻击,黑衣人不慌不忙只出了一剑。此剑无情,出剑之时的景象,便正是方才黑衣人所提及两个字,影子。月光之下,黑色的影子竟是于黑衣身躯分离。剑的影子延伸到了君临跟前,便如实质。这等诡异的景象,让君临下意识的挺住了急冲的脚步。他有一种直觉,那从敌人脚下延伸的影子并非虚招。果不其然,君临铁棍在前,便遭受一股巨力。那三尺寒芒同样出现在影子之前,尖峰刺伤了少年的手指。君临吃了一亏,皱眉踏步,回身一掌推出冰刺作为暗器。他体内的寒冰之力虽然与陆凝霜相差甚远,取的却是凌厉之意,纵然对方有着和他一样强大的爆发力,恐怕也难以在咫尺之内避开。然而对方并未退却,那黑色身影不退反进,进得极为离奇。地上拉长的影子瞬息归附了原状,只是并非影子回到了人的脚下,而是人暮然来到了影子旁。身是影,影亦是身。原本朝着身去冰刺全然落空,刺进了窄巷深处的黑暗中。黑衣人在此轻描淡写的出了一剑,这一回影子越过了君临,延伸到了他的身后。少年猛然回头,横棍拦下了刺向胸口的一剑。他顺势翻滚,横扫向黑衣人,然而对方更快,身影相合,再次移形换位。一声轻笑传进了君临耳中,他狼狈稳住身形。听到黑衣人玩味的说道:“这驱影剑的滋味,如何?”
少年问话,目光紧盯着对手,随后也是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不像是是回应对手,而像是对着久别重逢的故人,黑衣人目光忽然愣住,冷冷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拙劣的演技…”君临讲铁棍放下,张开双臂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明明是送死的举动,可突然黑衣人像是呆住一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半分。直到少年直接撞在了他的怀中,给了他一个可怕的拥抱,他才反应过来。君临拍了拍他的后背,大笑道:“就准你看出我如何隐身于贺亲王府,难道就不准我看出来你这剑招承的是我师父的剑意?”
“萧无剑啊萧无剑…你可是差点要把我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