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声佛门之语,那蔓延到了摘星台的黄土风沙倒卷而起。这一幕颇为诡谲,可比起龙魂枪的威势却显得微不足道。然而风沙流动之时,少年却听追云嘶鸣一声,他诧异发现虽然大黑马四蹄飞驰却竟再也没有往前迈进一步。佛法近乎妖,阿奴仅仅说出两句。就不知用何法门将君临困于了黄沙之中。少年催动五行旗,想将那风沙平息。可手一挥舞,却见大黑马反而驰骋的愈发艰难。“…这…这是幻术与佛法相融的招式…不要乱了心神…”君临惊怒之间,耳边忽然响起了小七气若游丝的声音。少年勒马望去,只见她身上微芒忽起,伤口上的血开始加快了流动。她拼着伤势,就为了这一句传音。告诉君临不可乱其方寸。妖女阿奴也截获了此传音,她回头冷冷的看了少女一眼,手中三根银针落在少女几处死穴,让小七哇的一声吐出一滩殷红。“慧空!你有本事冲我来!”
见小七重伤至此,君临如何守得了方寸不乱四字。他一枪震退黄沙,持起银弓连射,却发现箭芒同样停滞在风中不肯前进。“原来君施主你还记得小僧。”
阿奴妖媚的笑了笑,双手合十对着君临道:“施主也不必提醒,这一切…本就是冲着你来…”“你这妖僧,究竟想做什么?”
君临怒不可遏,纵然手中枪舞如龙。却难破对方屏障,愤怒间,他看到女子脸扭曲起来,竟是重叠着慧空和阿奴二人的面容。“小僧想送施主去西天极乐。”
“施主若肯,小僧便也觉得极乐…”妖媚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女妖阿奴,禅子慧空,或者说是一个全新的妖僧,让少年第一次感到了浑身充满着寒意。一切因果,或许早就在一年多前注定。君临赢了慧空一场胜利,送了对方一场走火入魔。如今,他真的变成亦佛亦魔。面如妖,语如佛。这种自我对立让人根本不知道如应对。在君临看来,自己陷入了从未见过的牢笼之中。慧空根本不用与他交锋,便让他难以寸进。而在身后追逐的四位天骄看来,那场面太过匪夷所思。他们只见君临在原地策马狂舞,手中银弓神枪和土灵旗不停转换,却根本没有对准那阿奴发起攻击。“这位阿奴姑娘,竟有如此神通…”一直关注着星空战局的群雄被君临所惊之后,又为那妖媚女子所震撼。玄离少年连破四位天骄封锁,其中甚至有一位圣人强者。这些人都没有阻拦下一人一马前进,却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让单骑厮杀的少年停下了脚步。“究竟是不是名不见经传,恐怕现在还难见分晓…”屠龙宫星辰中,刀皇的目光也被战局吸引。对于君临摇身一变成了玄离弟子之事,他略表惊讶后便平复下来。此时看到那妖女制住了君临,听到弟子万天鸿感叹。这位神境强者却发表了不一样的看法。“师父此言何意?”
“难不成师父见过这女子,知晓她的来历?”
“来历为师也只能略作猜测,不过若说见过,徒儿你可能比我更熟。”
“徒儿不明。”
万天鸿摇头说道,刀皇微微叹息一笑:“可曾听到那一句佛号…”万天鸿闻言又点了点头,他回望星辰台上的那女子,凝视许久道:“徒儿以为她不过也是佛门信徒。”
“佛门信徒,焉能一语成谶。所谓一沙一世界,便是不少得道僧人都难以施展此等精妙佛法,如果仅仅信徒能如做到这种境界,恐怕没有人需要担心玄离山出世与否,整个天下都将奉佛门为尊…”刀皇淡淡说道,抬眼看向了伽蓝寺为首的佛门星辰。在那诸天最为安静的大势力星辰中,佛宗一众高僧早已面色齐沉了下来。“觉法师兄,你究竟确定了没有?”
圣僧觉色看着摘星台上女子,皱着眉头向一众僧人中修为最高的觉法问道。对方脸上的严肃丝毫不下于他,过了许久沉声答道:“的确是我佛门秘法…菩提世界。”
“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会我佛门之法?”
觉色只觉得不可思议,如果那阿奴施展的的确是觉法师兄口中所说的佛法,那么那女子的身份便值得好好揣测。因为觉色自己哪怕成圣,至今也没有掌握那需要无上慧根领悟的法门。“那佛法之中还有某种幻术,那位君临施主受困其中,恐怕眼中尽是迷幻。”
“师兄的确没有见过有谁能同时修行两种水火不容的法门,难以断定她的身份。”
觉法面色凝重,却难以自悟疑惑。一种僧人面面相觑,忽然间一位慧字辈弟子颤抖着声音开口:“几位师叔…慧智…似乎见过这种妖法…”“你见过?”
觉色回过头看,看着自己的弟子问道。对方脸上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惊恐,似乎回忆起了不堪的往事。“弟子…也不确定…只是对那妖气还有那女子的面容有些熟悉。一年多前…在玄离山上我跟着几位师兄去追寻禅…叛徒慧空之时,便好像是那个女子出手杀死了几位慧莲师兄他们…”“你说什么?”
觉色闻言色变,忍不住惊呼。“师侄可要认清楚了…的确是她?”
“弟子…能认清八分…只是当时那女子闪而逝,好像是钻进了叛徒慧空的身体里…”慧智言语吞吞吐吐,最终却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觉法觉色对视一眼,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伽蓝寺二代弟子之首,圣僧觉法怒目中闪过慧光。沉声道:“贫僧好像明白了…”星空之中,有人明了,有人糊涂。而在黄沙之中,君临半梦半醒,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似乎自己不管如何努力,也无法突破慧空所设下的樊笼。眼看小七痛苦的蜷缩,白尾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少年已经释放了无匹的杀意。然而阿奴也好,慧空也罢。都不曾为君临杀意所动。少年越是狂躁,他便越是极乐。仿佛折磨对方才是他求佛苦修的得证佛位的正途。受困片刻,后方四位天骄早已降临黄沙之上。他们看着无端发狂的少年,都将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了阿奴身上。越看此女,他们心中忌惮便越深。四人面对君临受挫,可对方一人就做到了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虽然乐于看到君临受困,可这女子的表现却让他们颜面尽失。“四位莫要如此盯着奴家…待这小子力竭。各位想要把他凌迟也好,鞭挞也罢。奴家愿意和诸位共掌酷刑。”
女子微微一笑,话语中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她对君临怨愤似乎一点都不必四人要少,甚至看起来还在穆天鸣之上。四位天骄闻言沉默,低眉看到黄沙中的身影渐渐平静。顾迟伤和玄烈还有秦无缺都以为君临已经束手待毙,而穆天鸣却不会这般认为,他那些惨痛的经历告诉他,君临从来都是不肯放弃希望之人。哪怕绝境,哪怕是死。他也从来没有认输过一次。不得不说,最了解君临的人还是他屡次羞辱的圣子。他的确在风沙中平静下来,可也的确没有放弃。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小七也告诉他要冷静。“慧空是谁?”
“禅子…”“禅子何人?”
“手下败将!”
君临自问自答,手中龙魂枪电芒闪烁,沉默的呼应。“那他如何成的手下败将?”
“是用蛊?是用箭?还是用的玄清之气?”
“不是…都不是…”君临摇头道,随后笑了笑:“是信仰…”“那他信仰什么?最想做什么?”
“他以前信佛,现在信自己。最想做的是事情第一是杀了君临。”
少年苦笑,随后心中又给了否地的答案。“不…不仅仅是杀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人,应该排在我的前面…”君临眼神一亮,似乎终于看透了面前沙尘。他凝神镇于灵台,甩手之时拳中握着一个袋子。那袋子是酒囊,也是青莲空间里仅剩的定海之酒。君临解开酒塞,将一大袋子酒一饮而尽,他面颊映照雷火之光,在酒意中愈发红润。迷离的目光更加迷离,倾泻的愤怒怒到了极致。君临饮下第一次饮下如此多的无量之酒,最后一口喷涂在了黄沙之上。壮行酒撒,一跃纵马。少年怒吼一声,仿佛有人与他同袍。“定海师兄…你二十年前赖的账!”
“可不能让君临一个人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