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座齿山。此山荒芜,没有花海也没有巨树。君临在一片荒芜死寂中走了两个时辰,才看到一个真正在动的影子。那影子是一个人族,正在疯狂的朝着山下奔跑。君临忽然皱起眉头,因为随着对方的靠近,那人的身体正发生着缓慢而骇人的变化。他好像没有看到君临,只是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口中大喊着充满恐惧的话语:“不要,我不要死?”
然而四周空旷,并没什么东西在追逐他。君临本以为是什么幻境,却发现那男子的腿已经消失不见。顷刻间,对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腰斩了一般,肠子内脏哗啦啦掉了一地。可是他的上半身还在不停的惨嚎前飞。君临皱起了眉,召唤出龙魂枪警惕看向四方。只是一眨眼功夫,那惨嚎变得含糊不清,只见那人舌头突然从嘴里冒了出来,齐根断裂流进了衣裳。再然后,他的衣服也被莫名的力量撕裂。整个人再度被开膛破肚,皮肤上无端冒起了无数的水泡。只有家禽牲畜,才会有这种破膛油炸的命运。当它发生在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这场面自然无比骇人。君临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最后那完全变了模样的尸体落在了他的脚下。他停在了原地,没有退步,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这惨死的人,君临其实认得。乃是天刀门的那位大弟子。算起来,他们之间也有过节。只是君临还没有把此人放在仇敌的行列。没想到对方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反而给了君临一些警告。“看样子,这位老师有些狠心。”
他想起自己和龙魅打的比方,将齿山比作论道场,把山中道意比作了授道之人。现在想来,对于实力稍弱的人。这样的比喻很不恰当。或许应当叫修罗场才对。君临心中如此想,挥手用玄火烧尽了面前半截的尸体。他望着前路,没有犹豫太久,还是选择了前行。不过此山,便只能回头。君临并不觉得哪座山就一定更好翻越。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很快,加快了步伐的他又往上走了很远,脚下的白色的土地开始变得漆黑,每一步都能从土地里踩出滚烫的血泡。到处都是血腥味,却仍旧看不到任何影子。君临只发现了一座和雷齿山顶一样的石碑,凑近看了看,果然是触目惊心的血书。碑文的内容,和雷齿山上所书式样想同,只是自己多了几分阴枭。君临默默念了出来,紧锁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鲲之口,第三十五齿,至恶地狱道。”
“看样子我在往回走。”
君临望了一眼山巅,这里是巨鲲的第三十五颗牙,他选的这条路走到尽头,还有三十四座山在等着。“地狱黄泉,原来也是大道。”
君临自语说道,也不知在这座山中又会遇到什么。“只要能走的,自然都是道。难道不成还要分大小高低?”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进了君临耳中。他握紧龙魂枪回身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何人装神弄鬼?”
君临散出神念,搜寻藏匿的敌人。可是仍旧一无所获。“我们本来就是厉鬼,又何必装?”
又是一个声音传来,和第一个声音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君临只觉得这音色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杀人为恶,便要下地狱。你君临手上染了多少的血,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声音又换了一个,这一次是个女子在说话,君临这回终于想了起来。因为他难以忘记那个女子的桀骜和偏执,也忘不了她死之时,自己心中还有些缺憾和失落。“练红雪?”
君临怔怔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他眼前的画面迅速的变化起来。再也不是荒山野岭,而是熔岩映带的阴森地府。练红雪正在岩浆里被灼烧,身体已经只剩半边骨架…唯独那张脸很清晰。“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曾经的修罗女圣,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君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听最初响起的那个声音阴冷冷的说道:“原来你自己杀过哪些人你自己也算不清。”
练红雪所在的熔岩河畔,有一个带着鬼面的男子,此时有着一群饿鬼正在啃食他的骨肉,可是他却像是已经对那些痛楚麻木。“顾魂?”
君临一见那鬼面,就知道那人究竟是谁。而突然间,正在啃食顾魂身躯的一个饿鬼抬起了头,露出了诡异的笑。“你认不出他,想必更认不出本王了吧。”
那饿鬼披头散发,嘴角残留着肉渣。君临忽然想起,这样死去的人有些并非真正饿鬼,而是生前华贵却压榨饱食其他生灵的大恶人。这样的恶人,君临认识一个。他也的确称呼自己本王,正是寒江城的沧澜亲王白瑾烈。“还有我呢…”饿鬼群旁,忽然有一个身躯从泥泞的血土中爬了出来。随着他的出现,又有数不清如同行尸走肉的躯体钻出。“本以为我死了,至少能保一家平安…可是白瑾离那暴君,竟然杀了我全族上下一百三十口!”
“既然他没有来,那么这笔血债,只能算在你的头上了!”
那人的模样君临几乎已经快要忘记,可听到对方的话,他很快还是想了起来。“赫兰元?”
血泥中的人,是君临下山遇到的第一个强者。咏雪关城主赫兰元暗中勾结贺亲王密谋叛乱,最终被君临和白瑾离诛灭在咏雪关外古寺之中。举族一百三十人,君临不知道白瑾离最终还是用了这等无情的帝王手段。君临望着密密麻麻的尸鬼,看着自己曾经一个个敌人,沉沉的问了句。“你们…都是来讨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