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十年,他开始往回走。开始尝试一个个不同的身份。他在极似天启的皇城中当过差做过捕头,在酒肆中当过沽酒的下人,最终听闻皇帝强纳某位国色天香的女子为妃,愤然提剑杀进皇宫,取走了皇帝项上人头。为此,他被追杀整整数年,才离开了那一方强大王朝。可是当日所救下的女子,却不是她。离开皇朝京都后。他曾流落街头给女子作画,落笔君临,希望有朝一日能被小七瞧见。发现一切徒劳之后,他也曾仗剑入了修行名门,做出了不少惊天动地广为流传之事。可是,不管他多么努力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或者流传某种讯号,他心爱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也许她在刻意的回避,也许她去了更远的地方。君临只觉得自己的还要走很远很久,慢慢的也不再那么急躁。他有次恢复了乞丐之身四处流浪,逢人拿画像问一句:“可见过我家娘子。”
然而一晃,便又是二十余年过去。曾经英俊潇洒的年轻人,此时看起来已是一个满脸胡须的邋遢中年。他手中的画像备受岁月风沙的侵蚀,纸色已经有些泛黄。“别再问了,说了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小城赌坊里,几个打手将闯入的不速之客扔了出来。君临并没有因此动怒,自顾自爬了起来。他没有拍调身上的尘土,只是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拿的画。“打搅了…”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拱手抱歉,滑稽的样子让打手们嗤笑不已,原本打算教训这叫花子一顿的头头只觉得碰上了个疯子,倒也失了兴趣。他看着乞丐手里的画像,摇头道:“你个蠢货也不想想,如果世上真有如此美的女子,又怎么会混迹在这小城赌坊?”
“阁下的意思?”
原本欲走的君临听闻此语转过了身来,如同听到了佛音妙语的僧人。他又对着那头头行礼,询问道:“不知阁下此言何意?”
“我不是什么阁下,但是也知道粗浅的道理。若世上真有人这般完美的姑娘,又何须靠赌来过日子?”
“如果真需要这般,她也应当是那一压全盘,孤注一掷的角色。”
“这种人,你犯不着来赌坊找…”打手之言,不过是一句讽刺。可不知道为何,面前的乞丐僵滞了许久,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像她这样的人…?”
“像小七这样的人…”他自顾言语,似神志失常。打手叹息一声,不想多说回赌坊而去。唯留君临仍旧在想那些话语,身躯不断的颤抖。那打手首领说得不错,她是会赌的,可从来不会小赌怡情。不管是当日离开玄离山,还是随君临赌那奔走天涯,乃至于最终接受凝霜丫头…她赌的一切,都是生命和骄傲。如果这般,她离开自己再不相见,难道也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抉择?君临觉得浑身冰凉,数十年经历模糊了他的记忆。他不知道小七究竟是因为什么离开。可赌坊打手方才那一句无心之语,却让他生出几分恐惧。“像她那样的人…如果真要离开我…”君临不住颤抖,那些被刻意以往的痛苦记忆顺着血液流动到全身。那一个念头死死嵌在他心中——如果离开时她的决断,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难道真的永世不能再见?君临紧握着拳头,双目之中如欲泣血。那莫名沉重的情绪不知是不是感染了天神,小城之中狂风骤起,天空黑云催城。“可怜人,躲躲吧…”恍惚间,一位老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她并没有嫌弃浑身肮脏的乞丐,递过来了一个馒头说道。“我看你这今日把城池走遍了,也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倒不如歇息歇息…吃饱了才有力气。”
老人慈祥无比,硬生生压下了君临体内流转的情绪。他痴呆呆的看了老妪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哎…老太婆活了七八十年,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稍后那雷雨可能不小,我看…干脆留你在家住上一晚吧。”
“谢过婆婆…”君临悲伤不想说话,可还是礼貌的回应了老人。后者双眼浑浊,却露出了别样的智慧。“我看,你年纪其实不大…这般糟践自己,还是为了寻你画像上的那位姑娘吧。”
君临闻言不语,沉默点头。老妇人叹息一声又道:“可怜多是痴情儿…”“婆婆曾经也为情所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