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下午，公社组织的救援队总算陆陆续续赶到西铜村，谭斯年他们正挥着仅有的工具扒开积雪，就听到有人大声喊：“有人吗？有没有人？”

村里仅有的电报机在第一天传出求救信号之后就彻底罢工了，这些天他们一直处于与外界断联的状态。救援队不清楚西铜村的情况，边开路边大声呼喊，试图找到几个仍然能自由活动的当地人。“这里有人。”

李顺昌率先喊出来，接着狠骂了句发泄这些天憋在心里的沉郁，“终于给咱们见到希望了！”

救援队的成员都是从附近调来的人民子弟兵。一看到他们，几个小伙子就狠狠松了口气。“村里啥情况？”

救援队队长跑过来问。“老房子都塌了，有几户人家到现在都还没联系上，估摸着情况不妙。”

谭斯年手里攥着一张临时画的简易地图，指着图纸给他们介绍。“这一块比较严重。”

“再就是物资紧缺，大家都吃不上饭了。”

两波人交换了一下信息，便各自分头去忙。谭斯年他们和几个子弟兵负责转移人员。村口早已经支好简易帐篷，唐珂牵着谭小月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白茫茫一片晃得脚下一个踉跄。饶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禁不住眼圈发红。正对门的老房子完全被暴雪掩埋，小半截裸露在外的烟囱像濒死之人发出的最后求救。这家住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太，眼下这种情况，谁都知道老太八成凶多吉少。谭斯年看她情绪低落，过去用半边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别看了。”

“自然灾害谁都没辙。”

也是，人在自然面前向来是无力又卑微的。万幸这种情况只在少数，帐篷点已经聚集了不少得到援救的村民。唐珂和叶秋蝶几个被分到一个帐篷里。傍晚的时候，帐篷中央架起了大铁锅，部队的炊事班成员挥着菜刀切菜。方婆子紧了紧发下来的军大衣，探头张望：“都是大白菜啊？一点荤腥都没有可不好吃！”

“我们都饿了三四天了，还不给弄点好的？”

白面馒头配白菜豆腐还不行？叶秋蝶小声说：“大雪封城，整个桐城市都被埋了，估摸着公社屯得粮食蔬菜都没了，外头的物资运不进来，有的吃不错了，还挑？”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唐珂瞥方婆子一眼，心说这种人就该再饿她几天，狠狠治治她这挑刺的毛病。西铜村雪灾闹得最严重，一排排老房子扛不住重力，都摇摇欲坠。救援队清理积雪之后还要扒开被压塌的建筑物，加上天冷，行动不便，整个救援持续了四天四夜。第五天清晨，唐珂在一阵嘈杂声中被惊醒。揉着眼睛走出来：“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公社领导来了，说是来慰问大家的，还带了一批物资，有饼干和水，快点去抢吧，晚了就分不到了。”

田维凤好心解释。唐珂穿好衣服，过去就看到乌泱泱一堆人。她空间里吃的喝的都有，没必要为了几块压缩饼干和她们争抢。看了一眼，唐珂决定还是回去帮忙打下手准备午餐。一转身迎头撞见谭松柏和刘固安。这是她闹雪灾以来第一次看到谭松柏，谭松柏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圈。“唐珂？你领物资了？”

“没。”

唐珂摇摇头。“没领咋就要走？快去排队啊！物资有限，现在不领可就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排到了。”

刘固安瞥他一眼，谭松柏这才意识到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唐珂收收思绪试探着问：“物资还是运不进来？”

“国道都封了，想拿物资就一个法子，等直升机空投。”

但飞机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开的，要考虑天气情况，也得等调度。刘固安愁得头大：“公社粮仓里还有点储备粮，关键是蔬菜，这点雪下得，白菜全给冻成冰溜子了，炖都没法炖，再这么下去，大家伙就等着干嚼玉米面馍馍吧。”

竟然这么严重。唐珂一颗心狠狠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