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相可以称为五大三粗，根本不像是学校里某个孩子的家长，至少在张芒看来，男人的面相并不和善。

男人在注意到女人那刻，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丝凶狠。

似是在莘夏庄园时，经常出入莘夏书房的那种人。

理智告诉张芒，此人出现绝非偶然，莫不是来寻仇，寄来那件血衣之人派来的？

好在张芒冷静，在见到男人后，无论是脸上还是心理都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

“有事？”

男人率先提问，他的话也正好打消了张芒对男人出现的猜忌。

“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想回办公室拿点东西就走。”

听到张芒的回答，男人未作回应，只是上下打量起张芒。

看他样子，更像是试探，而真正做主的很可能是留在办公室里的人。

在观察完张芒过后，男人将头转向屋内，张芒所在的位置完全看不到办公室内的情况，只是隐约看到男人朝里面的人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似乎在得到那人的命令，男人又将头转了回来，继续看向张芒。

“今天我们有点事要暂时用一下你们的办公室，你改日再来取东西吧！”

对方的意图十分明显，并不打算让张芒前来打扰，既然如此，张芒也很识时务按照对方的要求离开。

只是她刚刚转身，还未迈出离开的双脚，从办公室里有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等等！”

那人的声音不大，但奈何彼时教学楼太过安静，莫说男人这小声，怕是掉根针能听见都不为过。

随之清脆的皮鞋声从办公室传来，听声音，里面的人走路并不快。

张芒并未回头，依旧保持着背对他们状态。

待皮鞋的声音落下，那人已经从办公室走出，他看向不远处张芒的背影若有所思，对方也没有着急开口，依旧在观察着张芒的身影。

对方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久到张芒等的有些不耐烦。

张芒并未回头，只是站在原地，向对方发出疑问。

“还有事吗？”

“转过来！”

这一声转过来，张芒的内心一颤，像是一道命令，张芒不得不服从。

只是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可时间又久到陌生。

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深吸口气，按照对方所说，才将头转过来。

张芒看着新出现在面前的人那刻，悬着的心才算落下，好在，并不是那个人。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对方在见到张芒的瞬间，忍不住屏住呼吸，似是一头鸠占鹊巢的叛徒在见到曾经狼群中的狼王忍不住发出唏嘘。

对方很快调整好状态，朝张芒的方向前进，不同于开始清脆有力的皮鞋声，这次，男人的脚下略显仓促。

男人在走到张芒面前停下，身体突然成九十度弯曲，结结实实的朝张芒深鞠一躬。

这一举动，不仅是最开始站门口的男人感到震惊，同样还有张芒。

张芒对此人并没有印象，在她的记忆里，她似乎没有见过此人。

偏偏男人的举动没有如她所想一般，而是更多的敬重。

“抱歉，是我失言了。”

“我们走。”

随后，男人轻轻偏头。后面的三个字看样子似乎对身后的人所说。

随着首位的男人离开，陆陆续续从办公室出来三个同样的打扮的壮汉，他们在走到张芒面前，都学着为首男人的样子，鞠躬以示歉意后没有多言便离去。

这种情况，张芒从未遇见，她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放自己走，对自己的态度还变得如此恭敬。

当那群人离开后，教学楼内又恢复了安静，张芒也不再多留，她拿起手机边回复程辰说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边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才走到办公门口，脚步便驻足于此。

屋内还是同白天一样的整洁，唯独不同的是，那张作为办公室唯一男性的丁老师的桌子被翻的乱七八糟，桌子四周的地上散落不少学生的作业本，以及丁老师平时上课时所用的教具，还有摔碎一地玻璃碎渣。

唯独未见丁老师的身影。

张芒小心翼翼的朝丁老师的办公桌靠近，并试图唤了几声“丁老师”。

直到走到桌前都没有得到回应，张芒顺着桌子的四周环顾，最终在办公桌的底下，发现了丁老师的身影。

彼时的丁老师狼狈不堪，衣衫凌乱，脸上也隐约可见几处不规则的红色瘢痕，就连往日佩戴的框镜也不知去向。

张芒眉头紧皱，她缓慢蹲下身，试图安慰刚刚经受刺激的丁老师。

“丁老师，现在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

在张芒反复向丁老师确定那些人离开后，丁老师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一脸惊恐的望向张芒。

张芒将丁老师从办公桌下拉出的过程中，甚至看到丁老师刚刚所在的地上遗留的一片狼藉。

张芒尽可能的避免自己去注意这些旁人的不堪，依旧用温柔的语气安慰着丁老师。

之后张芒先是给程辰发了条信息，解释一番，才去寻了一个新的杯子，给丁老师接了杯温水放在他的手上。

丁老师在接过水杯过后，并没有很快恢复神情，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水，又很快一饮而尽。

“丁老师，那些人……”

张芒并非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那些人瞬息而变的态度让张芒产生怀疑，她必须要弄清那些人的来历，才能消除她心中的疑惑。

张芒知道，一个人在遭受困境时，并不会立刻恢复神情，保持冷静，更何况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内心一定会极度的感到慌乱，没有安全感。

张芒在等，等丁老师开口，她要弄清缘由，即便这是对方内心深处最为隐蔽的痛楚。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学校的保安看到办公室的灯光未灭，前来查看情况。

好在张芒是较为理智的状态，很容易的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打发完保安，她转过身又看了眼依旧没有发言的丁老师，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张、张老师，能不能借我点钱？”

丁老师叫住张芒，开口的第一句话并非说出事情的真相，而借钱。

张芒有些不惑，但也不好多问。

“丁老师需要多少？”

“二百万……”

二百万，可不是一笔小的数字，虽然张芒现如今手握程辰送的未知庞大金额的银行卡，但她自小养成的习惯让她基本很少动拿笔钱，金钱观念也是很强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弄清缘由。

“丁老师，二百万可不是个小数，我能知道你做什么用吗？”

“我，我只是，我、我，我就是，欠了钱，对方说需要二百万，才能放过我。”

丁老师说的倒是很婉转，欠钱不假，只是为何而欠，他没有讲明。

“可你确定，你给了他们钱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我确定，会的，他们说过，只要我给了钱，他们就一定会放过我，真的，我可以确定！”

丁老师面对张芒的话显得有些激动，大约是觉得张芒之所以问他就可以帮他解决问题。

张芒没有说话，她也不会借。

她在丁老师的话里听出了大概，这丁老师八成是借了高利贷，利息还高得可拍，对方又利滚利，可能开始只是几万，到几十万，最后才到现在的几百万。

只是她想不到丁老师是为何会去借高利贷，又是何时去借的，如果真的有难处，为什么不早跟身边人讲，及时止损。

“抱歉，丁老师，我帮不了你。”

张芒的回答十分干脆。

在得到答案的丁老师瞬间瘫了下来，双目变得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钱。”

丁老师没有回答，只是坐在椅子上叹气，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然后嘴角上扬，仿佛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般对生死无望。

“呵……难处？是啊，我遇到了难处，大概只有我死了，那群人才会放过我。”

“那群人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一样，明明我就能还上他们，明明我就要赢了……”

“都是骗子，他们就是要逼我去死，逼我死！”

丁老师的话越说越激动，甚至无法抑制情绪的情况下身体在不自觉颤抖。

好在张芒听的还够仔细，但她依旧不敢太确定。

她试探性插嘴，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什么赢？你说明明就能还上他们了，那为什么又会欠这么多钱？”

丁老师没有在做回应，只是不停的喃喃自语。

但在一瞬间，他猛然抬起头，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向张芒。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放过你？”

丁老师这一问，算是将张芒整糊涂，她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而是在丁老师又反复发出质疑才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

的确，为什么那群人会放过她，并且态度还与对丁老师的态度不同，就算欠高利贷一事跟她没关系，但她也听说过暴力催收相关的事宜，那些人的催收手段可是凶残的很，不仅会扰乱当事人的正常生活，还会影响其周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