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担忧不无道理,灭蛮大计,不容有失,朝廷要用到你时,你必得完好无损的立刻出现在朕的面前。”
文帝说罢,思虑良久,忽然拾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几个大字,抬头看向陆沉道:“你若领受编撰之职,就是朝廷官员,谁也不敢加害于你,可你拒绝领受,这样吧,朕就赐你几个字,你刻成牌匾,往后就挂在府门之上,有朕的御笔亲书在,谅也没人敢动你。”
皇帝的御笔亲书,那岂不就是免死金牌?陆沉说这番话的意思,本来只是想让文帝表明一个态度,以来震慑钱谨,可实在是没想到,文帝竟如此大方,非但赐予御笔亲书,而且还说可以挂在府门之上!这几个字若刻成牌匾,哪怕挂在乱石巷的家里,那也是逼格满满,必将贼盗绕行,哪怕是文武官僚,路过也得落轿下马。这就相当于一道放在明面上的护身符!老子的家门上面挂着皇帝的字,谁若是敢对老子背地里动手脚,那就是忤逆犯上,不将皇帝放在眼里!掌印太监如何?难道还敢对文帝的字视而不见、话亦充耳不闻?怕是不想要自己那条狗命了!陆沉欣喜若狂,有此护身符在,当再无忧矣!字也写完了,也说赏了,但见钱谨却迟迟不动,文帝咳嗽一声。钱谨都快气疯了,听得文帝示意,面色大变,不敢再想其他,连忙走到御前,将桌面上那张陛下御笔亲书的字双手拿起,可当目光一扫上面写的字,差点没当场气死过去。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诗仙府邸!”
捏着纸张的惨白双手青筋凸起,钱谨强忍着怒意将字送到陆沉面前,咬牙切齿的道:“陆沉,接字吧。”
陆沉笑了一笑,施礼接过,定睛一看,不禁一愣。诗仙府邸!这诗仙二字,被人称呼是一码事,可刻成牌匾挂在家门口,可就有些招摇了。不过也就愣了片刻,陆沉旋即释然,反正也不是自己要刻的,这是皇帝的御笔亲书,而且还是皇帝执意要让自己刻成匾额挂在门上的,招摇也不是自己招摇,而是文帝的意思!可陆沉还是不太明白文帝为何要提这几个字。提“陆府”二字,岂不是言简意赅?都是御笔亲书,难不成叫的高大上一些,就能更加起到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辈的效用?圣心果然是深如大海,令人难以揣测啊。他这一愣神,被文帝看在眼里,端的慧眼如炬,淡淡说道:“你是否在费解,朕为何要提这几个字给你。”
“陛下圣心难测,做事定有深意,草民愚钝,岂能猜出陛下之意,还望陛下不吝告之。”
这等事,没必要矢口否认,陆沉直接问道。文帝道:“你现如今可是非同小可了,满京都的人,都称呼你为诗仙,既是如此,你就不该辜负了这个名头,朕赐你这四个字,就是想让整个天下都知道,诗仙,在北齐!”
陆沉还是不太明白文帝的意图,难道是想将自己树立成文化标杆?这种可能性要大一些,北齐本就是天下文化中心,如若再出个诗仙,而且还是经过官方认证的,文化中心的地位必然会更加坚不可摧。“草民定不辱使命!”
不管如何,这四个字委实千金不换,重若泰山,陆沉还是颇为欣喜的。文帝满意的颔首,道:“好了,你退下吧。”
“草民告退。”
陆沉施礼,随即扭头便往殿门口走。文帝忽然想起来什么,叫道:“等等。”
陆沉一怔,回身道:“陛下还有何事。”
文帝皱眉道:“朕思来想去,依然想不明白,你何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性情暂且不说,你而今可谓满腹经纶,诗词惊神泣鬼,就连列国的文人士子都自愧不如……”原来是这档子事,陆沉松了口气,脑筋一转,瞬时便想出了措辞敷衍应对。可还没等他开口,文帝已是如喃喃自语道:“你能作出这诸多惊神泣鬼的诗词,才学深厚,可见一斑,这绝非朝夕之功,唯一的解释……”越说眉头皱的越深,突然目光变的尖锐起来,似要将陆沉从里到外看个明明白白,沉声道:“唯一的解释,只怕是你并非突然作此改变,而是本就胸有丘壑,只是一直不曾显露而已!还有,你以往的嚣张跋扈,恐怕亦是伪装!陆沉,朕猜的对吗?”
陆沉心下一惊,忙道:“陛下何出此言!请恕草民不敢言对!”
这种事可不能胡乱认,否则难保不会被扣上欺君罔上的帽子,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走了出来,若是因为这一个疏忽,扭头又跌进去,那可真是追悔莫及了。文帝哼道:“那你如何解释,你如今的满腹经纶,要知道,曾经你在所有人的眼里,可谓胸无点墨,就连你父陆渊,也对你恨铁不成钢,可你刚被夺爵这才多少日,便成了公认的诗仙,如此变化,实在可疑。”
陆沉不假思索的道:“陛下有此疑,也是人之常情,有时就连草民自己回想起来,亦觉不可思议。”
文帝冷笑道:“你就准备这般敷衍朕吗?”
陆沉惶恐道:“草民岂敢敷衍陛下,只是怕说出实情,陛下不信,治草民欺君之罪。”
文帝道:“有话就说,至于真假与否,朕自有定论。”
“是。”
陆沉拱手,寻思一阵儿,随即说道:“当日草民接过钱公公来传的圣旨,想到我陆家先祖舍生往死创下的基业,却尽皆毁于我手,悲怆之下,便晕死过去,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
文帝狐疑道。陆沉没有回答,自顾仿佛陷入回忆当中,说道:“在梦中,草民身处一个未知的地方,那里亭台楼阁,美轮美奂,在一座雄伟的建筑上,只见上面隐隐约约书写着‘滕王阁’三个字……”曾经诓骗刘雍想出来的措辞,如今正好,只需添油加醋一番,正好可以拿来敷衍文帝。文帝不知他为何会说起什么梦境,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滕王阁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