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海这等小人物,委实不被叶朢昇看在眼里,没搭理他,径自看向陆沉,没好脸道:“父帅叫你过去。”
吴老海和李惊蛰闻言俱是心中一喜,功劳的事怕是要有眉目了!陆沉则是稳如泰山,淡淡道:“知道了。”
见他一动不动,叶朢昇挑眉道:“知道还不动身,难道还要我用八抬大轿抬你不成?”
陆沉笑着打量叶朢昇,道:“你是真的不清楚自己有多讨人厌啊,我自会去面见大帅,只是不想与你同行,这点你都看不出来?”
叶朢昇瞬时红了脸,怒道:“你……”陆沉针锋相对道:“我什么?你既是从大帅那里来,应该知道大帅为何要见我,我现在可是功臣。”
叶朢昇确实知道叶寰叫陆沉过去的用意,事实上来时他便憋了一肚子气,直道陆沉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立下如此天大功劳。而陆沉其实则并不确定,事先旁敲侧击罢了,从叶朢昇的反应来看,立时便知,猜的果然不差,此次过去,正是功劳要来了!“你整天趾高气昂,牛气哄哄,就算是千户都得惧你三分,而你还洋洋得意,以为理所应当,若非你爹是三军主帅,就你这头烂蒜,也能在军营中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讥讽斥责叶朢昇,陆沉已是驾轻就熟,张口就来,几乎不假思索,已成习惯。“而我乃是挖出突厥之秘的功臣,你竟敢在我面前摆谱,若是让你爹知道,非得痛骂你一顿不可!”
“再者,我虽为虚职,但到底是个参军,而你却无官无职,也就是沾了你爹的光,才能穿着这身鲜亮将甲成天瞎晃悠,按照军营规制,像你这样的大头兵,见到我这个参军,理应拱手见礼!而你却竟敢对我不敬,谁给你的权利!简直是放肆!”
说到最后,陆沉声色俱厉。他一板着脸,叶朢昇便对他有些隐隐的惧怕,此刻听他话语严厉,内心更是紧张的很,气势顿时矮了半截,硬着头皮道:“用得着你多说闲话!”
陆沉哼道:“虽然百般不情愿,可你到底是我的小舅子,你成天摇头晃脑,还洋洋自得,殊不知将你爹的脸都快丢尽了,我作为你的姐夫,斥责你几句,也是为了你叶家的名声着想。”
叶朢昇大怒。他从小就被称为将门虎子,实际上也确实争气,十几岁便随父南征北战,虽无军职,但却是叶寰刻意而为之,谁见到不得对他夸赞一句“虎父无犬子”?可到了陆沉的口中,却是成了整天摇头晃脑丢父亲脸面的纨绔子弟,他岂能不怒?“你放屁!”
他怒火冲天,可口舌却是笨拙得紧,想要辩驳,却是不知从何说起。陆沉也就是习惯性的讥讽叶朢昇几句,见他气的胸膛起伏,小脸胀红,却拿自己无可奈何,不由面露笑意。神仙打架,吴老海缩在一旁,噤若寒蝉。李惊蛰则是窃笑不止。“姓陆的,你等着,早晚让你犯在我手上!”
丢下一句场面话,叶朢昇狼狈离去。等他走的远了,陆沉才缓缓起身,道:“大帅叫我过去,多半是那突厥蛮子吐出来的事有着落了,你们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吴老海和李惊蛰连忙点头。动身到了帅营,众将刚刚议完事,正往出走。同萧翀走了个顶头碰,陆沉这位世伯笑吟吟道:“大侄子,这次你可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一会儿等着领赏吧。”
陆沉心下一定,笑着拱手。走进营帐,只见帐中只剩下叶寰一人,照旧站在羊皮舆图前,手指按在上面端量。“小婿拜见岳父。”
陆沉拱手施礼。叶寰转过身来,望着他微微颔首,说道:“那日之后,老夫即派人快马加鞭传信于东境,命驻守在偃城的白虎军部搜索祁山可能存在的缺口,结果经过多日搜寻,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白虎军部的章仝将军飞鸽传书过来,说在祁山之中,确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隐蔽路线,能通人马,入口接近赫连山,突厥人正是通过这条路,方能自由出入我齐境。”
那突厥人的话证实了,接下来,怕是就要唠唠自己的功劳了。陆沉古井无波,说道:“如此一来,我齐军将脱离被动,亦可主动出击,此次平蛮之战,大获全胜,凯旋而归,指日可待。”
此次出征东境,最让叶寰这个主帅头疼的就是突厥人仿佛如鬼神一般,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且似能掐会算,齐军的动向竟然全都了如指掌。而如今,这两件事近乎皆真相大白,之所以能神出鬼没,不是真的如鬼神般,而是有不为人知的捷径可走;齐军的动向尽皆了如指掌,也不是能掐会算,而是齐军中有内鬼存在!虽然现在还不知那内鬼究竟是谁,但最重要的那件事已然搞清楚,正如陆沉所说,齐军将不再被动。只要脱离被动的局面,此次对突厥一战,胜算将大大增加。而这些,全都是陆沉的功劳。叶寰自然不会吝惜奖赏。“陆沉,这次你立下的功劳,委实非同小可,说吧,想让老夫如何赏你。”
叶寰问道。如果是对旁人,他断然不会赏些什么,还要征求对方的意见。可陆沉不一样,他对高官厚禄没有丝毫兴趣,这点叶寰都是知情的,自衬若是自作主张封陆沉做个千户什么的,如此对于陆沉而言,非但不是恩赏,反而却成了枷锁了。虽然很想陆沉能够继承陆家人的使命,如其父般在军中有一番广阔作为,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叶寰曾对陆沉有言在先,不会逼迫他,此次自然不会趁这个机会,故意赏下一副枷锁,以图能束缚陆沉。陆沉对功劳不功劳的,本就没有丝毫兴趣,煞费苦心的从那突厥人挖出情报,只是想送吴老海和李惊蛰一个前程,此刻听闻叶寰终于问向自己,忙是拱手道:“小婿不要任何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