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衡点头道:“那老夫也就放心了。”
陆沉淡然道:“不过有一个前提,贵国也要拿出诚意来,若本国第二想要的地方,甘老丞相再次拒绝,那可就恕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甘衡说道:“不知贵国第二想要之地,乃是何处,只要不为我晋国边疆要塞,抑或军略重镇,老夫都可以待我朝皇帝陛下应允。”
“甘老丞相爽快。”
陆沉大笑,摩拳擦掌,片刻后捋起袖子,在地图上一指,说道:“既然黄石崮乃贵国西方防护,那我国便退让一步,放弃黄石崮,贵国只消将东南二百里外的孟良丘割让给我大齐,在下只消在其中尽力斡旋,相信我朝陛下绝对会欣然出兵,帮助贵国解眼下之困境。”
孟良丘,方圆约莫三百里,比黄石崮还要地域狭小,但却号称天下第一铜墙铁壁,盖因在晋慧帝时代,其时慧帝重用墨家,墨家机关偃术登峰造极,便决心帮助晋国打造一座无法攻破的要塞,而地址便选在地势险拔陡峭的孟良丘。在墨家智者的建设下,孟良丘遍布机关,神仙难闯,曾有异国八千铁军试图攻陷,结果连晋军的影子都没见着,便在无数凶险莫测的机关下全军覆没,天下人在惊恐于墨家机关术出神入化恐怖非常的同时,孟良丘天下第一铜墙铁壁的名头也是自此得来。不过后来慧帝驾崩,昭乐帝继位,昭乐帝不喜墨家兼爱非攻之理念,便将墨家贬黜,墨家智者全都被赶出晋国,而孟良丘的机关唯有精通机关偃术的墨家人才能玩得转,没有了墨家智者坐镇,孟良丘的机关形同虚设,而且时日一久,机关难免老化发生故障,晋国人又不懂如何维护,孟良丘的机关,至今怕是多半都无法启动了。孟良丘并非是什么富饶肥沃之地,除了距离作为晋国西方门户的黄石崮稍近一些,也没有什么战略价值,唯独那些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启动的墨家机关,晋国虽然并不看重,却也不愿意此地流落到外人手中。谁知道此地流落到外人手中,外人有没有本事在原本孟良丘机关的基础上加以改造,使这天下第一铜墙铁壁重现风采?正是有这分顾虑,饶是老相对目前的局势心急如焚,只想大齐能立刻发兵相助,却也不敢冒然同意将孟良丘割让。此地对晋国并不重要,可却不能让它落到他国手中。“不是老夫不识抬举,实在是……”老相话头刚起,陆沉已然不悦道:“孟良丘这等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你晋国也不愿意给吗?若是如此的话,还是不要谈了,在下一番好意,肯极力斡旋,完全是看在甘老丞相您的面子上,在下敬仰老丞相您,可老丞相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甘衡情绪似乎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低头剧烈咳嗽起来。清风闻声赶忙闯了进来,掏出一张手帕,递给甘衡。甘衡接过,捂嘴又咳嗽两声,却见洁白的手帕上竟染有鲜血,心下顿时一凛,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帕子窝成一团揣进怀里,对清风一摆手道:“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见他的这位老爷脸色愈发憔悴,清风眼圈泛红,自侍候甘衡以来,头次如此听话,没有再嘀咕半句,便退了出去。甘衡大口喘息两声,随即对陆沉说道:“老夫冒昧一问,贵国放着我晋国那么多的富饶土地不要,为何唯独中意这贫瘠荒凉的孟良丘?”
陆沉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老丞相问了,在下也不遮掩,这孟良丘确实不怎么样,土地既不肥沃,又不适合百姓建设耕耘,更没有什么战略意义,若贵国想要收回,我大齐将四面受敌,也就依靠险峻地势,能够免力周旋,不过相比于地势一马平川的荒洲,却是要好得多啊,起码有险可守,我大齐也能派兵驰援,不必连贵国的门都进不去,眼睁睁的看着已经属于大齐的地盘又被贵国抢回去。”
甘衡皱眉道:“只有这个原因么?”
陆沉笑道:“老丞相明鉴,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孟良丘的墨家机关。”
甘衡眉头皱得更深了。陆沉说道:“墨家机关偃术,闻名天下,甚至在有些地方,比同样精通机关偃术的公输家还要厉害。我朝皇帝陛下素来对这种神秘的机关术颇为痴迷,认为只要大齐能够掌握机关术,不说开疆扩土,至少能保境安民。”
“贵国不愿将黄石崮割让给大齐,在下也只能投我朝陛下所好,孟良丘遍布墨家机关,虽然听说俱已年久失修,恐成破铁烂木,已然无法启动,不过也算是聊胜于无,我大齐派工匠过来研究,未尝不能发现一些墨家机关术的奥妙。”
“说白了,在下讨要这孟良丘,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管甘老丞信与不信,真的只是为了极力促成此事,贵国不愿割让黄石崮,而其它地方我朝陛下只恐不喜,唯有这孟良丘,遍布墨家机关,或许能得我朝陛下心意,在下只消再替贵国说些好话,大齐出兵相助贵国之事,十有八九能成。”
甘衡沉默无语。陆沉也不着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这老相铁了心不想给,就算是说破大天也没用。况且该着急的不应该是自己,而应是这位老相。许久后,甘衡忽然似有似无叹息一声,说道:“好,本国同意将孟良丘割让给你们齐国,还望陆院长能够尽快促成此事。”
陆沉一喜,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老丞相尽管放心,这件事在下一定极力促成,而且我可以提前向您做出承诺,孟良丘只要划归我大齐,我大齐立刻就会出兵。”
“好。”
甘衡似也是心中一口大石落地,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贵国只要能帮助晋国度过此次难关,我晋国定永世不忘,与齐结万世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