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摆手说道:“有惊无险,都已经过去了,尔等无须自责,现下最重要的,是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
仇厉道:“根据已经调查出的线索,只消顺藤摸瓜,最后定能揪出那个意图谋害院长您的家伙,院长还请暂且忍耐些时日,卑职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陆沉点头道:“就烦劳仇署尊了。”
仇厉拱手道:“卑职本分。”
黄安这时笑呵呵说道:“院长此次出使晋国,为本国开疆拓土,将孟良丘以及赣州两地收入囊中,待归京之后,陛下定会龙颜大悦,不吝厚赏。”
陆沉淡然道:“从日暮西山的老相手中夺得地盘,委实不算本事。”
顾岫泽说道:“无论如何,院长为本国开疆拓土,实是滔天的功劳,陛下得知院长遭遇刺杀,亦是担心不已,还特意知会薛署尊,一定要寻到院长,护送您安然回京。”
黄安笑道:“此等圣恩,放眼大齐,谁人也出不得院长左右,院长这次回京,携滔天功劳,兴许能恢复爵位也不无可能。”
恢复爵位……这等事陆沉想都未曾想过,爵位不过是荣华富贵的保障,要想地位得以稳固,却非得将实权抓在手心不可。只要牢牢守住督监院这一亩三分地,便无异于拥有滔天的权势,区区侯爵之位,陆沉着实还不放在心上。当然,封侯拜公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要受了荫封,便能造福子孙后代,哪怕子孙皆乃酒囊饭袋,亦可荣华富贵,地位俨然,活得恣意潇洒,定远侯那死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觉黄安不似无端提起,陆沉奇道:“你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
黄安眉开眼笑,拱手道:“院长明鉴,据说晋国割让土地的契约文书一送到御前,陛下便龙颜大悦,甚至当场便说出要恢复院长侯爵之位的话来,只是……只是钱谨钱公公随后便说院长您是因……谋逆造反而被削夺爵位,倘若恢复爵位,只怕会引起朝野上下的反对,陛下这才沉吟起来……”他偷偷瞄向陆沉,却见陆沉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连忙又道:“不过依卑职看,院长您为本国开疆拓土,功劳滔天,陛下思来想去,多半还是会将院长您恢复爵位,就算不给您封侯,以院长您的能力以及立下的汗马功劳,也定会让院长您顺理成章进入内阁,位极人臣。”
陆沉冷哼道:“封侯入阁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可恨的是钱谨那个死太监居然又在背后使绊子,这太监不除,我迟早被他恶心死。”
听得陆沉竟然说要除掉那位内庭监掌印太监,黄安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了。对陆沉他自然要溜须拍马,可钱谨他却是也得罪不起,哪怕只是在背后说钱谨的坏话,他也没有那个胆子。陆沉问道:“这件事你是哪里听来的?”
黄安忙道:“陛下说这话,当时只有钱谨钱公公以及几个侍候的小黄门在场,恰巧其中一个小黄门与卑职素有交往,算是卑职在……在宫中的眼线,此事便是那小黄门告知卑职,绝无作假。”
陆沉颔首,沉吟许久,忽而冷笑道:“不管这件事是不是钱谨那个死太监所为,我早晚都是要收拾他的。”
黄安一惊,吃吃道:“院长您……竟是要对付钱公公……”陆沉皱眉道:“难道有何不妥?”
被陆沉冷厉的目光一瞪,黄安面色大变,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陆沉面无颜色说道:“那死太监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对我恨之入骨,在京都时便指使镇抚司刺杀于我。这次悬赏百万,意欲取我项上人头,他的嫌隙最大。已然是势同水火,所以我也不怕那死太监知道,我早晚会让他明白,与我为敌的代价。”
黄安强笑道:“谁敢与院长您为敌,便是与督监院为敌,纵然是……钱公公,也保准他吃不了兜着走。”
陆沉淡淡说道:“一切待回京中再说。”
顾岫泽问道:“立刻启程么?”
“立刻。”
“砰”的一声,陆沉将茶杯握成齑粉。众人俱是一凛。陆沉起身说道:“不将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我寝食难安!”
……乾雍城。镇抚司。霏霏细雨,砸落在湖面上,涟漪不断。幽静的凉亭中,忽然响起气急败坏声:“陆沉那个王八羔子,当真是成了精不成!连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李青衣都杀他不死,简直气煞人也!”
凉亭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钱谨。坐在他对面之人,身着黑色斗篷,脸上亦蒙着黑纱,难以窥见其真实面目。见钱谨暴跳如雷,那人淡淡笑道:“钱公公稍安勿躁,江湖暗杀,不过小道而已,真刀真枪,怎及暗施冷箭来得厉害。陆沉纵使能在无数黑道杀手的截杀下安然脱身,甚至连天下第一高手都奈何不得他,可别以为这就完了,庙堂之凶险,可远比江湖更甚。他陆沉能无惧江湖杀手,可只要你我齐心协力,他必将死在庙堂之上。”
钱谨安静下来,冷然笑道:“从未听说过陆院长与你有仇,你为何也想要杀他?”
那人漠然道:“陆沉确实与我无冤无仇,可他挡了我的路,便得死。”
钱谨似笑非笑道:“这算什么理由。”
那人起身,负手望向远处的风景,说道:“陆沉执掌督监院,势力遍及朝野,乃至天下列国,想要陆沉死的,又何止你我二人,只不过唯有公公与在下敢付诸于行动罢了。”
钱谨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你竟能支使动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头目去杀陆沉,也就是陆沉那小王八羔子福大命大,换做别人,怕是断无幸理。”
那人冷笑道:“也是令我着实意外啊,李青衣居然没能杀得了他……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朝堂才是他陆沉的坟墓,有钱公公与在下拼力挖掘,他陆沉岂有不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