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可以拦聘礼,却没有拦晋王爷的勇气。 拦聘礼是作为娘家人的矜持,拦王爷那可就是不要命了! 国公爷摆摆谱也就罢了,他们这些侍卫,还真能把姑爷拦在外面不成? 侍卫们象征性地跟在晋王身后,一路到了外书房,又在王爷进书房之前,先一步冲进去,拱手禀道,“国公爷,晋王爷来了。”
如此既全了国公爷在王爷面前的威严,又尽了守门侍卫的职责! 我不是没拦,是没拦住! 韩钧端着茶盏,轻轻吹着茶汤,垂眸淡声道,“既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守门侍卫看了眼已经走进来一大截的的晋王,不知该说什么好。 国公爷您做戏也该逼真一些,人都进来了,凭您的耳力能听不到?还有那茶汤,都凉透气了,还吹? 他只好转身对晋王拱拱手,“王爷,您请。”
赵承渊微笑走上前躬身施礼,“定国公若是喜欢品茗,聘礼里就有数种上好的茶叶。”
赵承渊这一施礼,便是晚辈礼了。 目前整个大燕,能受晋王爷如此大礼的,不出一手之数。 韩钧坦然受了。 他将茶盏放下,抬眸淡淡道,“王爷不该将茶叶送去镇国公府吗?你的未来岳丈镇国公最是喜爱喝茶,想必你的好茶送去,也能讨得他的欢心。”
赵承渊恍然。 原来还有这么一重误会在这里,看来昨日吴俭来,没把懿旨全念完。 不过有这么重误会在,定国公居然没有对他大打出手,也算是极隐忍了。 “定国公不会以为,本王寻的自保之道便是与镇国公府联姻吧?”
赵承渊将手中懿旨递给韩钧,“定国公看看这懿旨。”
韩钧打开懿旨,上面赫然是赵承渊和昭平的名字,有太后印和半边玺印。 看来皇上设计的,不止他一个人,连诡计多端的赵承渊都被设计了。 他道,“这么说来,王爷境况不妙。”
“昨晚皇宫戒严,想必皇兄不将本王羁押誓不罢休了。”
赵承渊微笑道,“本王能不能脱困,但凭定国公一句话了。”
韩钧沉眉,“本公若是应了你的亲事,国公府之艰难本公扛着便是,可攸宁却要跟着你担惊受怕,你可为她考量过?”
赵承渊神色郑重,“攸宁之重,甚于本王性命。本王必会珍之重之,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扔毽子玩的宝儿,将毽子扔到了外书房门口,钻过侍卫的长剑过来捡毽子。 她小脑袋一愣,说大小姐胖? 她捡起毽子怒气冲冲跑了! 韩钧审视着赵承渊,想看出他这深情有几分真几分假。 面前的是大周朝最尊贵的王爷,有着风华绝代的姿容,翻云覆雨的本事,看淡一切的澹泊傲气,此时却是神色恭谨郑重,眼中有凛然之气。 就似是,宁丫头但凡有事,他便会如昨日那般,不顾一切地杀到她身边,甚至不惜与天下为敌。 宁丫头身负凤凰命又是出自将门,为皇上所忌惮,若是那人没有这份坚定和孤勇,恐怕也护不住她吧? 韩钧暗叹了口气,若他说的当真,其他的……便埋葬了吧。 “这亲事,终究是攸宁的心意为重。经过一夜不眠,她是如何想的,本公也不好说。”
韩钧道,“本公差人让她过来,你当面问她吧。”
赵承渊目光微沉,一夜未眠? 定国公既然有误会,宁丫头自然也有。那么,宁丫头也以为他要娶的是丹阳? 赵承渊忽而懊悔,昨夜哪怕再忙,再要保密,也应该过来一趟。 “定国公不必麻烦,本王去寻她。”
赵承渊说着,便快步出了外书房。 韩钧皱眉,虽已在议亲,可你这么随意出入攸宁闺房,未免不妥! 他招手让门口的侍卫进来。 “那聘礼,有多少?”
-- 韩攸宁好容易睡着了,就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了。 是韩清婉和铃儿的声音。 “我担心长姐,特意熬了养心肺的百合莲子粥给她送来。长姐是还没醒吗,可是昨夜没睡好?”
“我们小姐好的很,哪里要你担心了!这粥二小姐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韩清婉轻笑,“长姐难过,阖府谁不知道?晋王要娶丹阳郡主了,偏还把懿旨送错了地儿……”她忽而痛呼,“秋叶你放肆!我的胳膊……” 趔趔趄趄的杂乱脚步声,怒斥声渐渐远去。 韩攸宁起了身,拿玉娘缝的厚袄子棉裤穿了,下了床。 铃儿听见动静快步进来,服侍攸宁洗漱。 她在小姐眼睛周围细细涂着珍珠粉,却也遮不住眼底的憔悴。 她心疼不已,小姐天生丽质皮肤白皙细嫩,何时需要用这粉了? “小姐,咱一会出去逛逛吧?您想去哪里,女扮男装也行。”
韩攸宁淡淡道,“冰天雪地的,还是在房里烤炉子吧。”
铃儿更加心疼了。 小姐连女扮男装都没兴致了…… “大小姐,大小姐!”
宝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见铃儿皱眉,忙收慢了脚步,走到韩攸宁身边仰着头义愤填庸道,“大小姐,晋王爷说你胖,比他还重!”
韩攸宁怔怔,赵承渊来了?说她胖? 她看着镜中穿着竹青色厚袄子的“胖丫头”,袄子厚厚的蓬松轻软,圆鼓鼓的很是笨拙。 韩攸宁冷哼了一声,“我就胖了,吃晋王府的粮了?铃儿,去端包子来!”
铃儿推了推她,“小姐,王爷……” “王爷怎么了?他喜欢瘦的,我偏要当个胖子!”
“你去端包子吧,本王喜欢胖的。”
一声清冽中含了几分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韩攸宁猛地回过头,便见赵承渊站在槅扇门外,眼中是潋滟的笑意。 铃儿拉着宝儿识趣地退了出去,丝毫不考虑什么闺誉了。 赵承渊踱步进了她的闺房,房内有淡淡的女儿香,不是脂粉香,不似花香。 清香诱人。 原来男子不入女子闺房,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涟漪,走到韩攸宁身后。眉眼间是春山浓色,微笑看着镜中有些呆愣又有些别扭的小丫头。 “恐怕以后,丫头你只能吃晋王府的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