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灯火通明。 书房外守卫森严,几步一岗。 韩攸宁一进外书房,韩钧就严厉看向她身后的段毅。 段毅拱手道,“卑职违反军令,自去领罪!”
说着,霍然转身出了外书房。 韩攸宁坐到韩钧身边,替段毅求情,“父亲,段毅现在是我的侍卫,又事关王爷,他告诉我是应该的。。”
韩钧看向女儿时便和蔼了下来,“他对你忠诚,是他的忠心。可他身为定国公府侍卫违反军令,便该受惩处,不可豁免。”
韩攸宁叹了声,父亲军法严明,她是干涉不得。 只是这五十军棍下来,段毅怕是有些日子下不了地了。 韩钧将炭盆挪到女儿身边,说道,“如今晋王情形如何尚未可知,让你知道也是徒增烦恼。不过你也别担心,晋王以前也时常留在宫里过夜。”
“被四百御林军请进宫,父亲您也明白其中的分量,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韩攸宁正色道,“父亲您跟我说实话,情况到底如何了?”
马上要成亲了,未来夫君却出了事,寻常女子怕是早就慌了神,可他的女儿却是镇定的很,心思清明。 她当真是做好了嫁给晋王承受风雨的准备啊。 韩钧抚了抚女儿只插了一支素簪便着急出门的头发,也不再瞒她,“探子发现宫门增加禁军了,皇上肯定是有了什么动作。只是宫里一直没人出来,连打探都没处打探去。今日晋王带着张老院使去太子府,老院使说的是,太子恐怕没救了。所以……” 他神色凝重看着女儿,“晋王的情形恐怕不乐观。最坏的结果是,晋王已经被羁押。”
韩攸宁是相信,赵承渊能设法救赵宸,否则,他不会那般从容。可皇上似乎根本不打算给他机会。 皇上难道当真要拿赵宸的命来换赵承渊的命? 这代价,未免太大。 她忽而想到了前世,父亲持剑冲进了皇宫,皇上以谋逆罪杀了他和大哥。 父亲行事,只要是有足够支撑的理由,他就会去做,义无反顾。 韩攸宁福灵心至,问道,“父亲,你是打算怎么做?”
韩钧沉眸道,“如今定国公府已经和晋王府绑到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父自不能让晋王出事。正好,我刚收到一封西南来的军报……” 韩攸宁脸色一凛,“父亲是想以此做由头进宫?”
韩钧眉头紧锁,“现在尚未拿定主意,怕其中有诈。只是,晋王在宫里待得越久,便越危险。”
韩攸宁道,“女儿可以肯定,父亲一旦进宫,皇上便立马将你拿下,以谋逆罪论处。而王爷,原本皇上尚无由头处置他,在你进宫之后,便可不必等太子死,就定他谋逆死罪。”
韩思行猛地一拍桌子,“请君入瓮,一箭双雕,好歹毒的心思!”
韩攸宁看着脸色深沉的父亲,“父亲,您说,有没有可能?”
韩钧铁拳紧紧攥了起来,“恐怕不止一箭双雕,说不得一箭三雕。晋王府、安陵侯府,恐怕得给他们送个信儿。”
皇上,终究是容不得他了。 与晋王府结亲,他本就做好了被皇上忌惮的准备,可这一日竟来的这么快。 皇上这是打算将定国公府连根拔起啊! 侍卫在门外禀道,“国公爷,晋王府叶常求见。”
韩钧道,“让他进来!”
不多久,书房门打开,叶常疾步而入。 他前所未见的正经,拱手道,“定国公,县主,不可妄动!”
韩思行道,“得,不必去送信了!”
难得靠聪明才智在晋王府和安陵侯府威风了一回的叶常眨了眨眼,“送什么信儿?”
韩思行笑道,“让你们不可妄动啊!”
见父亲冷眼瞥过来,韩思行忙收了笑。 叶常大受打击,“你们怎么猜到的?”
他还想凭此向王爷邀功求赏赐的,岂不是泡汤了! 韩思行指了指韩攸宁,“你家未来的王妃机灵呗!”
叶常心里好受了一些,他家王妃嘛,自然是机灵的。 稳妥起见,他还是将宫门口的情形说了一遍。 只进不出。 两相一佐证,大家愈发肯定庆明帝的意图。 在不进宫这一点上,大家达成了一致。 韩钧道,“皇上既然想出了这个招数,那么王爷现在极有可能尚未被羁押。只要太子不死,皇上就不会轻易对他下手。可若是死了……” “太子活,王爷活;太子死,王爷死。所以,要救王爷,便要从太子入手?”
韩思行看向叶常,“你见过太子,他还有的救不?”
叶常皱了皱眉,“太子怕是不太好救,王爷去了灵安寺一趟,都没请清德大师下山,可见是觉得没必要了。”
即便躲过了皇上的陷阱,可若太子死了,王爷终究还是死路一条! 王爷今天在灵安寺那么伤心,就是在忧虑这事吧? 韩攸宁垂眸看着通红的炭火。 许久之后,她道,“大哥,太子对西南军有赠粮之恩,他如今病重,于情于理你都该前往探望。”
-- 晨光熹微,太子府门前。 韩思行对出府相迎的梁忠道,“太子殿下于西南军有赠粮之恩,他如今身子不适,本将军心有忧戚,特来探望。”
梁忠瞥了一眼韩思行身后满载礼品的马车,神色颇为冷淡。 他拱手道,“世子好意……” 他目光忽而落到马车上一个小厮身上,穿着蓝色小厮服,个头不大,小脸圆圆,颇圆润白嫩。 他语气热切起来,“世子好意下官感激不尽,世子请进!”
他伸手相请,侧门打开。 进了太子府后,梁忠带路,韩思行负手领着韩青和蓝衣小厮紧随其后。 太子府占地阔,布局考究,殿房精美贵气,虽不及皇宫威严,却也有储宫该有的尊贵。 过了几座宽大的院落后,梁忠继续往太子府的后面走。 蓝衣小厮脚步慢了下来。 韩思行也发现不妥,问道,“太子殿下不在自己寝殿吗?”
梁忠道,“殿下住哪个寝殿全凭喜好,马上就到了。”
又穿过半个太子府,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前。 门楣简单,一块松柏横木,黑漆书“小院”。 因为每个院子都要有名字,可这种院子若为它费心起名,又让人觉得没必要。因为它小,便随意起了这么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