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奉太后旨意,来请他们参加大年宫宴。 参加宫宴的除了宫妃,三位皇子,还有宗室几个血脉近的宗亲,宗亲里来的都是男子,而王采丹和胡明珠两个女孩在其中便格外显眼。 赵承渊携着韩攸宁的手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道着新年吉祥。 赵承渊的身份在宗亲里是最高的,他们的座位自然是最上的。 赵宸坐在他们对面,行礼之后便坐着垂眸喝茶,神色淡漠。他身后是王采丹和胡明珠,她们未来的身份不言而喻。 韩攸宁腰杆笔直端坐着,仪态端庄。她现在是晋王妃,仪态要格外注意一些。 赵承渊替她斟了茶,笑道,“放轻松些,一整晚下来,怕要累坏了。”
韩攸宁微微侧首,轻声说道,“习惯了,也不觉得累。等着回去守岁时,我再放轻松也不迟。”
赵承渊笑,“今日你没午睡,看你能坚持到几更。”
韩攸宁微微蹙眉,“是啊……从小到大守岁,我还没撑到子时过。王爷你到时多陪我说说话,或者,你给我讲故事?”
赵承渊淡看了一眼对面,赵宸喝茶的动作凝滞,“好。”
“噢对了,我跟孙大娘学了剪纸,我到时还能教你剪纸。”
赵承渊笑着继续应着,“好。”
庆明帝和太后来了,皇后依然是缺席。 庆明帝看向赵承渊,“七弟难得能来,之前几年你大都在府里躲清静了。”
赵承渊微笑道,“新妇进门第一年,该让她跟着热闹热闹。”
庆明帝淡淡看了韩攸宁一眼,“成了家果真是不一样了,多了一块心事。”
赵承渊微笑,“皇兄说的对。”
韩攸宁心底一沉,庆明帝这话有没有旁的意思她不知道,可她恍然发现,自己成了赵承渊的弱点。 不知自己的存在,会不会拖累了他。 庆明帝没有再与赵承渊交谈,说了些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宫宴开始。 一道道精致华美的御膳摆了上来,华而不实,不但比不上晋王府的膳食,甚至比不上寻常百姓家的清粥小菜,乏味的很。 再加上太后和庆明帝说的话,大家一遍一遍极尽阿谀奉承的敬酒词,就更是乏味了。 若不是赵承渊给她夹菜,她恐怕一口都不想吃。 起了丝竹歌舞,酒正酣时,大家便开始随意走动,互相敬酒寒暄。 过来敬酒的都是要敬夫妻,韩攸宁跟着喝了不少,她即便只稍稍抿一口,不知不觉也喝完一杯了,脸色已然酡红。 王采丹依然是笑语嫣然,没有表露任何不妥,一声“皇婶”也喊得颇顺口。 韩攸宁微笑与她说话,但愿她能就此打住,做最好的自己。 赵宸过来敬酒,“皇叔,皇婶,新年大吉。”
赵承渊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王妃已经喝多了,这酒就不必了。”
赵宸目光从韩攸宁脸上扫过,他是知道她的酒量的,两杯必醉。 他道,“那就罢了。”
他将杯中的酒喝了,退回了座位,拿着酒壶自斟自饮。 他身后的胡明珠过来敬酒,赵宸神色淡漠,似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只自顾自喝着酒。 赵承渊起身,“母后,皇兄,王妃不胜酒力,儿臣先退下了。”
庆明帝没有勉强,“既如此,便回吧。”
众人起身拱手相送。 出了皇宫上马车,韩攸宁方舒了一口气,“当真是辛苦。”
赵承渊笑,“只今年一次,以后便不必为难自己了。”
韩攸宁点头,“嗯,到时寻理由推了吧!”
赵承渊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此时已经是二更时分,炮竹声声,万家灯火通明,与天上繁星连成一片,一片热闹繁华。 晋王府静静矗立在天地之下,似山岳倾压。 回府之后,夫妻二人守着炉火,烤着花生,剪纸,讲故事,守岁。 韩攸宁依偎在赵承渊身边,感受岁月静好。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新的一年。 每日迎来送往,都是前来拜年的宗亲女眷和官员女眷。 小时候盼着过年,可以四处串门拜年,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待得自己当了家方知,过年当真是最累的时候。 而赵承渊,晨练也不过停了那么一日,之后照样天天晨练,每日除了接待客人,大半的功夫都是待在外书房,似乎是忙碌的很。 他虽会在她睡前回来陪她。可铃儿说,往往是她睡着了后,赵承渊便又走了,半夜方归。 正月初五,新年第一次早朝。 大理寺雷厉风行,搜集了岑大将军的诸多罪证,人证物证俱全。 庆明帝当朝下了旨意,岑大将军满门抄斩,三皇子押入诏狱候审。 满朝哗然。 岑大将军被抄斩大家早有预期,武将进了大牢通常都是滔天大罪,可三皇子为何会被牵连进去?数年前他才十几岁! 且不是禁足,不是削爵,是押入诏狱!自古以来有几人能好好地从诏狱走出来! 散朝后,赵宸率先出了大殿。 镇国公王灿走在他身侧,“殿下,事情会不会太顺利了?”
赵宸目光微沉,是太顺利了。 赵寅是父皇看重的皇子,制衡太子一派的棋子,即便疑心他私通宫嫔,可能如此果断将他押入诏狱,也着实让人意外。 王灿低声道,“有件事,说不得能有些关联。”
赵宸道,“舅父请讲。”
王灿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昨晚晋王进宫和皇上下棋,臣在外面候了一个时辰,方被召见了进去。”
赵宸脚步一顿。 “七皇叔?”
他原本是担心七皇叔会出手救赵寅,毕竟赵寅平日里为人疏阔爽朗,七皇叔对他似乎颇为认可,又有德妃明里暗里多番示好。 王灿道,“臣也不敢确定,不过晋王若是出手,三皇子定然是在劫难逃了。”
赵宸不语。 王灿又道,“接下来无人可挡殿下之势,您便该收拢贤才,巩固地位。老臣且不说,像廖元思这等学子,将来必成大器,可位极人臣。如今他被抹去了举人身份,今年的春闱便不能参加了……” 赵宸淡声道,“此等为私欲立场不坚的人,被人寻到把柄是早晚之事,不堪大用。舅父歇了心思吧。”
“他如今正是少年郎,难免难过美人关。丹阳……”王灿叹了一声,“丹阳打小跟你感情深厚,也是不忍看你伤心,想着替你出口气。”
赵宸目光冷了冷,“孤哪里来的伤心,舅父与丹阳说一声,好自为之。”
说罢,他加快了脚步,将王灿甩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