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战事进入胶着状态,西凉军远远地驻扎,不进攻,却也不撤退。 两个多月来,西北军历经数次战役,两次伤筋动骨的大战,已经元气大伤。十万兵马折损了两万有余,城防已经脆弱不堪。 趁着西凉军休整的间隙,西北军加固城防,休整军队,重新布防。 赵宸与陆冰在城墙上巡视时,送信去京城的侍卫回来了,带回来京中消息。 皇上听闻西北军以少胜多,龙心大悦,当即命兵部和户部着手准备,犒赏三军。 陆冰冷笑,“如此也好,等两个月后那些官员来了,正好给我们收尸。”
青山处处埋忠骨,西北军男儿从不畏战死,可如此死法,当真是荒唐至极。 赵宸远望着苍茫大漠,沉默不语。 安陵候沉声安慰,“意料之中之事,太子殿下也不必太过伤怀。西北军这近二十年,都是如此过来的,只不过今年格外艰辛罢了。”
赵宸道,“你说的对,孤不该抱太大希望。”
赵宸继续每日四处巡视,与陆冰商议布防。 有太子府的五百侍卫在,行事便方便许多,赵宸派他们在西北各处和西凉刺探消息,西北形势了然于心。 但鬼面将军的行踪,侍卫却一直没有探到。鬼面将军的兵马数万,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必然留下痕迹,可他们就如同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 赵宸一直想不明白,这个人有如此大的能耐,为何在大周籍籍无名。他养着这么一支兵马,是为什么? 他忽而心念一动,“让梁忠过来!”
卫霄应下,出去片刻,梁忠便掀帘进来,“太子爷。”
赵宸问,“你在襄平府见到晋王,可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他见梁忠疑惑,便改问,“他有没有可能是别人乔装改扮?”
梁忠细想许久,回话道,“晋王和他的侍卫武艺高强,卑职靠近不得,只远远地见过,并无发现不妥。即便容貌可作假,可晋王的矜贵气度常人却难以模仿,应不是别人乔装改扮。”
梁忠认人的本事是颇厉害的,见过一面便可记住这人的容貌,他说没有乔装,大抵不会有错。 可赵宸还是心有疑虑,吩咐道,“你再去一趟襄平府,多多打探,看看有没有别的破绽。”
梁忠应下。 赵宸沉吟片刻,提笔写下几个字:西北危急,求七皇叔赐教解困之法。 他将信封好交给梁忠,“你便光明正大去,向晋王汇报西北这边的情形,看他如何说。寻常替身,没有太高的见地和胆魄,当即便会露出马脚。”
如果那不是替身,他也很想听听赵承渊有什么高见,也很想知道赵承渊的反应。 梁忠带着信离开了。 -- 陈家别院。 梧桐苑。 韩攸宁展开一幅幅画作,用镇纸压着一字摆开,她啧啧称赞道,“不得不说,师父他老人家画的画还真挺好看的,简直就是大周的美食地图。”
苏柏远远地站着,强硬地梗着脖子不往那边看。 我是不会屈服的!我不能对不起赵承渊! 我还想活着! 韩攸宁笑吟吟地道,“你只要肯查,我就送你一幅,能查出有用的东西,我再送你一幅,我若特别满意,就再多送一幅。你划算呀。”
苏柏冷哼,“我要那么多画有什么用?有没有命欣赏还不好说。你这人好奇心也真大,连夫君怎么出生的都要查。”
韩攸宁微笑,“你就不好奇?”
自然好奇了! 他苏柏容不下任何疑问存在! 苏柏嘴硬道,“不好奇。我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人该查什么人不该查。”
韩攸宁叹了口气,“那行吧,既然你不好奇,我就去寻那个好奇的人,让他去查。”
苏柏心下顿觉不妙,戒备问,“你要让谁来查?”
“段毅啊。他是我的近身侍卫,帮我做事理所应当,不必谈条件,不必要字画。我只须一声吩咐,他便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若不是现在需要遮掩苏柏的身份,韩攸宁还真想让段毅帮她查查。 查查当年梧桐院发生了什么,为何那些下人被灭口。那背后要掩盖的秘密是什么。 “不成!”
苏柏蹭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你就不怕他发现我的破绽?”
韩攸宁指指他的腿,“他现在若看到你这样,定然就发现破绽了。”
苏柏坐下,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行吧行吧,我答应你了!”
到时赵承渊若是怪罪,他的理由就充分了,他是被逼无奈! 说着,他脚在地上往后一蹬,轮椅便咕噜噜冲到书案前,他两眼放光地开始选起字画。 这买卖划算呐,既满足了好奇心,又有玄智大师的画作拿! 窗外传来叶常的声音,“王爷,太子府长史梁忠求见您和王妃。”
苏柏放下画作,看向韩攸宁,神色严肃起来。 “太子现在在边城,梁忠不在那里守着跑来襄平府做什么?还是如此正大光明地求见。”
韩攸宁道,“此人颇不好对付,还是小心为妙。”
二人去了会客厅。 梁忠正站在厅门外等着,见他们过来,上前施礼。 苏柏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示意叶常推他进厅内,“梁长史来襄平府作甚,可是太子要来?”
梁忠跟在后面回话,“回王爷,太子殿下现下在边城。下官是来替太子殿下给王爷送信的。”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呈给苏柏。 苏柏打开信:西北危急,求七皇叔赐教解困之法。 他蹙眉,“本王听说,西北刚打了两场胜仗,歼敌数万,怎么就危急了?”
梁忠一边细说西北战局,一边仔细观察晋王。 晋王在听说战况之后,眼底起了忧色,但又极快地隐去,恢复惯常的从容清冷。 “安陵候世子在离京前曾与本王说过自己的担忧,这一战艰难是意料之中之事。若说赐教,本王虽看兵书却不懂实战,恐怕给不了什么解困之法。”
梁忠拱手道,“太子爷说,王爷心思巧妙,目光高远,您只管给些建议,说不得太子殿下能从中得些启示。”
苏柏睨着他,眼中沁着冷意,“本王倒觉得,太子不是来讨要解困之法的,他是查不到鬼面将军的底细,怀疑到本王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