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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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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言舟言出必行,借商颜的千叶小报,以无言公子之名,发表了一篇千字长评。消匿许久的无言公子突然重出江湖,还为叶梓心这样三十八线,名不经传的小写手写了书评。自然引起轩然大波,惹得同行羡煞眼红。当然无言公子依然保持了一贯的犀利毒辣的评书风格,不甚客气地将叶梓心的话本好好的点评了一番。虽没有什么溢美之词,但给出的意见极为中肯,这可是多少写手梦寐以求和求之不得的机会。书评发表之后,宋晚又打铁趁热,把叶梓心的话本和喻峥的新话本进行捆绑售卖,一时销量惊人,叶梓心为此涨了不少书粉。这招简直是出奇制胜,被叶梓心称之为“抱大腿”的最高境界。但让她最最钦佩的,还是宋晚竟然真的成功把那冷面阎王给拿下了!而这其中的曲折过程她自然是不知晓的,她只记得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宋晚回来得很晚,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叶梓心询问缘由,宋晚却讳莫如深,只告诉她,程言舟已应下了写书评之事,便回屋休息去了。后面几日,话本销量节节攀升,书铺日进斗金,往日里爱钱的宋晚却怏怏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每每叶梓心提起程言舟,她就失魂落魄地变了脸色,郁郁寡欢不说,连笑容都变少了。叶梓心哪怕对情感之事再懵懂不知,但好歹言情话本看得多啊,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经验丰富”!隐隐猜到宋晚这些日的反常,绝对和那冷面阎王脱不了关系。她性子急,宋晚这不好问的,便想着索性去监察司找程言舟问个清楚。倘若这家伙真是个薄情负义的渣男,甭管他是不是什么阎王,她定不会轻饶了他!结果却是吃了闭门羹,按袁毅所言,程言舟这几日都在善后林岳山之事,忙得脚不沾地,不久后便会前往都城入宫上书此事。为今之计,叶梓心能做的也只有老实本分地写稿,按时上交每月的书稿,不再让宋晚劳神操心。只是交稿这日,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转机。隔着一段距离,叶梓心就瞧见铺子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男人长身玉立,气质孑然落拓,那容貌放在人群里更是显得极为出挑打眼,不想惹人注意都难。他双手负在背后,笔挺地站在街边,目光盯着铺子的大门,眼神深邃,眉头紧锁。望了许久,却似乎并不准备进门,正欲转身离去时,却被身后响起的唤声止住了步子。好不容易让这阎王亲自登门,叶梓心岂能让他轻易离去,错失大好时机。“程大人,这是要走吗,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坐坐呢!“程言舟转身看清来人,不动声色道:“不用了,本大人还有要事。”

见人走得决绝,无半分迟疑,叶梓心气恼,咬着牙道:“难道大人不想知道宋晚这些时日过得好不好吗?”

听到“宋晚”的名字,程言舟面上的平静被骤然刺破,步子一顿,飞快藏起眸底泄露的一丝惊慌。转过身来,男人黑眸依然沉浸如水,喉咙却不由干涩,有些不确定地问:“她……还好吧?”

眼前还是那张冷硬无情的脸,可纵使男人掩藏的再好,叶梓心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些许不自信。她惊愕,难以想象哪怕万敌当前,也能面不改色,永远运筹帷幄,对万事都波澜不惊,成竹在胸的“阎王”,也会有这么无措的一刻。或许这世间中会有这么一个人,把他从冰冷的深渊里拉回到有烟火气的人间。那些往日里对眼前人的成见和畏惧之心骤然消弭,所谓的“阎王”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说到底还是逃不过七情六欲的凡人而已。思及此,叶梓心突然就不怕了。她轻笑道:“这个问题,程大人为何不亲自去问宋晚呢!”

程言舟面色一沉,唇角微微发白,并未说话。叶梓心立时走到他身前,又问:“我之前听袁毅说,大人很快就要回都城,您何时启程?““明日一早就出发!”

“什么!”

叶梓心急切大叫,“那你还不抓紧时间找宋晚把话说清楚了!“听了这话,程言舟眉头皱得更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把叶梓心急坏了。“亏你还是阎王,行事竟然如此婆妈,你知不知道宋晚这几日为了你,常常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的,人都消瘦了一圈。你倒是好,人来了就这么干站着也不进去!怎么着,不就是说几句话的事,我家宋晚又不是猛兽,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叶梓心疾言厉色,一通控诉下来,程言舟却只听到宋晚过得不好,心头愈发憋闷,面色比方才还要阴沉。这都快火烧眉毛了,叶梓心哪能不急。一个只字不提整日郁郁寡欢和自己置气,还有一个表面无动于衷最后只会跑来门口干站着。这都是演得哪一出啊,到时候这程言舟一走,从此天高水远的,到时候这两人真是哭都来不及!看来最后还得靠她出马才行。叶梓心脑子转得飞快,心上一计,朝程言舟挥手,示意他凑近些。程言舟蹙眉看她,神色极为难看,仍是端着阎王的架子,显然不愿屈尊降贵,僵在原地未动。不远处,寒风打落枝头的积雪,在喻峥的眼前散落而来。叶梓心马虎,落了两页书稿在案上,喻峥跑来送稿子,待漫天的晶莹彻底消散,恰巧看见眼前这一幕。少女吃力地踮着脚尖,脸袋红红的,倾身靠近眼前的男人。街上人来人往,那两人却仿若无人一般靠得那般近,眼里仿佛只有彼此,再也看不到旁人,更是不会注意到不远处的他。像是被强光狠狠刺痛双眼,喻峥的眼睛微眯,唇角不自觉绷紧。和程言舟相识的数十年,他何曾见过这家伙和哪个女子走得这般近。且无言公子早已“隐退江湖”,这次却为了叶梓心破例,出面替她写了书评。如今外头的人都在说,两人关系匪浅,眼下这幕,更像是无声印证了那些言论。隔得远,喻峥自然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他心里却是乱极了,竟无端生起一股火来,蔓延开来,越燃越烈。“小女子非常感谢大人的书评,为表感激之情,想今晚请大人到寒舍吃顿家常便饭。“叶梓心贴在程言舟耳边道,随后又特意提高声音,着重道:”届时宋晚也会来,大人应该会赏脸出席吧?“借着感谢的油头,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还能让他们有机会见面把话说开,简直是一举二得。听到她后半句话,程言舟果然变了脸色。虽然他未直接应下,而是转身离开,但看上去无疑不是一种默认。叶梓心在身后喊:“那大人说好了啊,今晚酉时,幽竹巷子,不见不散,小女子等您大驾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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