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安把电影票塞给辛秋莲:“秋莲,晚上六点半在电影院门口等你!”
辛秋莲点头。夜幕降临,彩云漫天,辛秋莲在两根发辫上扎上丝带,换上的确良衣裤,穿上新买的船型新款白凉鞋。镜子映出她美丽的面孔。她踩着轻快的步子施然到电影院门口,在人海中寻觅莫德安。莫德安已经走到她的身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秋莲,你来了。”
说完把奶油红豆冰棍塞到她手里。她低头不语羞涩地微笑。他们一起挤在人海的洪流拥进电影院。银幕放映《卖花姑娘》。莫德安把一包瓜子伸到辛秋莲眼下,辛秋莲抓了一小撮。莫德安转睛辛秋莲细细嗑瓜子俊俏的脸庞,比银幕上的卖花姑娘还美。……过了两三个月,莫德安上办公室递交结婚报告。经理李德仁眉头皱成一个结,严肃认真地说:“莫德安,辛秋莲有神精病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党员,还要为党工作,别整天儿女情长。”
李德仁走出位置,拍拍莫德安肩膀:“你要慎重考虑!别做后悔的事!回去再想想清楚。”
李德仁在前面挥手划弧。“嗯嗯。”
莫德安应承着,诺诺离开。莫德安边走边想,李经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都三十了,辛秋莲要是正常,怎么能轮得着我呢。夜晚,他痴痴坐着木板床沿偏末,不留神把床板翘起,他一趔趄赶紧抓住白棉蚊帐,蚊帐和床都散了架。他沮丧地重新架好蚊帐,摆好两张木板条长凳,安置好床板。再发愣:辛秋莲那瓜子脸,丹凤眼又浮现在眼前。莫德安豁出去了,一定要娶辛秋莲。第二天上午11点,他估计李德仁这个点比较闲,他又上去找李德仁,把结婚申请掏出放在李德仁桌面。李德仁一挥手:“不行!我要为你的将来负责。”
莫德安走出办公室,没十米,他又倒回去:“李经理,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我这样的条件在城里肯定找不到老婆,若回农村找,粮食户口你帮不帮忙办出来?”
莫德安赶紧揭开李德仁的大茶杯续水:“有头发谁想当癞痢呢,在城里找老婆您帮我牵线。”
李德仁不语,拼命吸烟,他想:这小子说的也是道理,农转非非常难,一个局系统每年才一两个,再说辛秋莲的病也不是太严重。最后李德仁重重地从嘴巴和鼻孔吐出一团雾来。他沉默着,再抬头望望莫德安那求助的眼神:“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自己负责,你不要后悔啊!”
“好!我一定工作生活两不误,好好为党工作!”
莫德安看着李德仁把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提起笔犹豫着,然后重重地在莫德安的申请书的右下角签下:同意。李德仁。一九七三年九月二十五日。莫德安和辛秋莲国庆结婚,移风易俗单位不能摆酒席。工会领导孙阿姨带着两个年轻女人,代表公司买暖水壶、搪瓷脸盆、搪瓷茶缸、搪瓷痰盂送到新人的新房。这些物品不管用得着用不着,是惯例。“德安、秋莲我代表单位恭喜你们成为革命伴侣,希望你们永结同心,生育和培养好革命的后代!”
孙姨说完,把贴着红纸的礼品放到他们新房的桌面。莫德安激动地:“多谢,多谢!”
莫德安和辛秋莲让座。辛秋莲倒茶……公司开大会,李德仁作报告到尾声。工会领导孙姨说:“大家暂时不要离开,有事情宣布。”
每次会议结束,大家沸腾起来。最热闹,最开心的莫过于开松散型的大会,特别是散会霎那间,大家兴奋开心,跟久违的好工友好同事相聚聊天。他们像是到电影院一样开心,人人都泛着笑容,拉手击掌。孙姨用手理一理齐耳短发,清清嗓门:“现在宣布:莫德安和辛秋莲结为革命夫妻!大家为新人鼓掌!”
顿时,掌声四起。大家欢呼,目光直射莫德安和辛秋莲。他俩鞠膝不安,红着脸。突然,莫德安站起来双手合举:“多谢大家!”
接着工会人员分发糖果饼干,每人一包,分摊在桌面。孙姨大声说:“凑分子,下月在工资扣一块钱哈!不足的工会出!”
大家鼓掌边走边说:“好!”
平时不舍得买零食给孩子,这下等于工会发了福利,又做了人情,大家高兴,都热烈地恭贺新人。莫德安父母早逝,他带辛秋莲回乡,在大哥家摆酒,乡亲都到他家热闹。大哥大嫂为莫德安有出息娶了漂亮的媳妇而高兴。莫德安和辛秋莲携大包小包回娘家,辛母看到女婿高兴地擦泪,辛父见了女婿心里踏实,一家迎他们进了院子。辛辉池满意地笑了,他对妹妹放下了心。伍满娣高兴地张罗,院子里人来人往,大人小孩笑声不断……一年后,他们生了一男一女。辛秋莲一两年患一次病。患病时大声说糊话,摔碗打瓢,遇人怒目,莫德安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家大小都由莫德安照料,辛秋莲最多洗几件衣服,现在又多了辛辉池俩孩子,搞得莫德安焦头烂额。邻居的女人哀叹:真是“老公搧扇——妻(凄)凉”哦!辛秋莲的痴癫病是这样落下的。1967年辛秋莲他们村进驻解放军。里面有个帅气的兵哥哥,他修长的身躯,俊美晒不黑的脸,长长睫毛下是深邃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他嘴唇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微笑。在绿军装和白衬衣的烘托下,显得更加清秀挺拔;他像灿烂的阳光,就算冷峻时,面庞依旧掩不住迷醉的气息。这个扣动秋莲心弦,让少女朝思暮想的军人叫吴清景。他一直在河北服役,最近才调来到这个村子。他心照不宣的女友是他的高中同学,在部队医院做护士。但他俩还没明确恋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