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下,太后和燕木昭各坐在对面下着棋。燕木昭撩起袖子,让自己那方的白棋当着太后的面吃掉了她的兵。“以前燕夫人带你来皇宫里跟翁太师下过盘棋,你那时可是百下百输呢。”
太后说着,又将手指中间夹着的黑棋给放了个新位置。燕木昭风轻云淡道,“那是因为臣子与小时截然不同了。”
太后轻微一笑,淡然道,“再过几月就是殿试了,今天陪哀家下完棋后你就多抽空看看书,最后考个高官回来,到时就是给你爹和你外祖父争光了。”
“还有,”太后停下了手中的棋,举手示意让雪儿把东西呈上来。过不了一会儿,雪儿便端上来了一盒外壳鲜红的荔枝,对燕木昭道,“这盒荔枝你拿回去跟你妹妹一起吃,补充精力。”
燕木昭接过荔枝道,“有劳太后费心了。”
正这么说着,燕木昭眼睛突然瞥见了凉亭树丛里的一个黑影。燕木昭道,“时辰不早了,臣子先行告退。”
太后允道,“嗯,你退下罢。”
说罢,燕木昭便起身离开了凉亭,趁无人注意时不动声色的走进了黑影所在的森林里,顺便在地上拾起了一根树枝,待会估计用的上。那黑衣人飞速跑进了林子后,就靠在了一颗老槐树下,往四周仔细观察着,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后深深吸了口气。把手里提着的糕点又抬高了些,不紧不慢的朝柴房走去。走到柴房门前,黑衣人自然觉得不能直接撬门,不然肯定会在第二天被发现的。于是便把目光移到了柴房屋外的一个大坑上。想也没想她就跳了下去,果不其然,坑的一半都是被泥土覆盖住的。见状,她便取下了放在身后的铲子,开始朝障碍物挖去。随着‘挖挖挖——’的挖掘声和堆在上面的泥土愈来愈多,只见得一道光,通往柴房的通道可算是被打开了。通道被挖掘后,黑衣人一跃而起。屋内立刻传出三人惊呼的声音,“哎呦卧槽,这谁啊?”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救命啊!有窃贼啊!”
燕木昭的听觉能力很强,屋内的人讲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听闻屋里三人的叫声更是马不停蹄的跳进了坑里,拿着树枝跃了上去。疾驰到惊慌失措的三人跟前,用树枝作势要打人,强悍有力地向黑衣人质问道,“何人敢在这儿闹事?”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黑衣人的攻击。反而是听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女音,白忘忧意想不到地向燕木昭问道,“我靠,燕木昭你怎么也跟来了?你们误会了,我只是给我老弟送吃的。”
话音刚落,四人立马觉得场面十分尴尬。燕木昭手中的树枝也因他手松,‘啪——’掉落在了地上。……白忘忧带了一大盒的糕点,正好可以给五人吃。燕木昭本想先行告退,却被白忘忧强行留下帮着把糕点吃个干净。不过看着这天色也到饭点了,燕忆怀估计已经到饭厅吃饭了。柴房一般是没有人看管的,所以他无论在这儿呆多久都不成问题。但最大的理由却是:他不知道为何一见到白忘忧心情就好了大半,不知道为何根本就拒绝不了她。所以燕木昭便和白忘忧四人一齐盘坐在地上吃糕点了。经过了解,三人得知了夏氏和黄氏的名字分别叫做,‘夏雏儿’‘黄大浩’。夏雏儿长的就小巧玲珑,一张标准形的傻白甜脸,酒窝此刻笑眯眯的吃着糕点的模样就很好看。五品尚书家的大小姐,是王权贵族中很常见的那种资质平平的柔弱女子,只不过她心是好的。看看其他容貌堪称绝美的人,再看看黄县令家的嫡长子黄大浩。相貌平平,五官普通,皮肤偏黄,手不能抬肩不能扛的闲散富家子弟样。女子资质平平就算了,而他身为一个男子资质却只是近乎中下。且心眼小,富有极强的自恋症。白晏畅嘴里嚼着一块绿豆糕,笑眯眯地道,“姐姐你真好,怕我饿着特意来给我送吃的。”
白忘忧立即回过去一盆冷水,道,“你想多了,我是怕你第二天变成了白骨回去不好跟姨娘交代。”
燕木昭吃着吃着,看着摆放在盒里的糕点,道,“白三小姐,这盒里的糕点?”
白忘忧笑着回复道,“哦,是我自己做的。上回看了你做的糕点后,回去后就试着又做了一盒,模样是像极了,可就是味道还是没你的甜。”
原本夏雏儿对燕木昭的好感度就强,现在又被方才燕木昭奋不顾身救人和听白忘忧说会做糕点一事心还在‘砰砰砰——’乱跳着,一脸花痴的看着燕木昭,道,“不会不会,白姐姐做的糕点就已经如此好吃了,那自然离燕公子也不远了。”
黄大浩十分不屑的把咬在嘴里的枣泥饼给扔到了脚边,冷哼道,“哼,就这手艺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不是我说,你一个男人婆就不要亲自下厨了,居然也有人说你的手艺能跟别人比,难不成他做的糕点味道也是如此不堪么?”
夏雏儿怒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还不快跟白姐姐和燕公子道歉!”
黄大浩轻蔑地道,“呵,道歉?”
黄大浩扭头看向自顾自吃糕点的白忘忧,手中的拳头已经跃跃欲试了,语调带有些怨恨,打人之意蠢蠢欲动道,“白忘忧,我们的账是不是该算……”说着,他正想着一拳往白忘忧脸上呼下去。柴房最上边有一口铁窗,此时一股稍带凉意的微风‘呼——’吹了进来,刚好吹在了众人身上。风轻轻拂过白忘忧那乌黑的发丝,明明都察觉到黄大浩要动手打她了,却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盘坐着吃着糕点。黄大浩欲试动手,却无意间瞥见了那么一副可怖的模样——藏在白忘忧眼底的冷厉和惊悚。看着这双眼睛,黄大浩脑海中又闪现过那一幅闪之不去的回忆。一个月前,他捂着被打肿的脸昏昏沉沉的倒在白家祠堂里,打他的人——白忘忧则恶狠狠的把脚踩在了他的肚子上,眉眼之间流露出明显的憎恶与怒气。白家兄弟姐妹围了一圈在旁边观看,要不是最后白四姨娘来劝自己的女儿,他估计早就没命了。然而白忘忧临走前说的一句话却让他犹记如新,斩钉截铁地道,“你以后要是再敢当着我家祖宗的面出言羞辱我们白家人,别怪我送你下黄泉。”
如今再见到这双令他恐惧的眼睛,黄大浩立马把眼睛望向别方,瞎扯道,“哎呀,这柴房的风景真是优美动人啊!来来来,你们快看看墙上那个蜘蛛网。”
白忘忧不语,把吃了半块的荷花酥给一/口/塞/进了嘴里。起身走到了洞前,云淡风轻道,“黄大浩,之前的事情我过往不究。但请你以后离我们白家远点,时辰不早了。”
白忘忧扭头对燕木昭道,“燕木昭,快跟我走罢。”
燕木昭听闻正要起身,可就在这时,黄大浩突然跑到了白忘忧身旁,一把用力推开了她。他用的力度很大,白忘忧整个身子往地倒下,燕木昭见状,大步流星的跑了过去,及时扶住了白忘忧。而黄大浩却早已跳出了柴房,用尽浑身蛮力把摆在一旁的大石头给扔了下去。燕木昭想跳下去时为时已晚,通道早已被黄大浩埋了。可这还不够,黄大浩不紧不慢的又把一堆的小石块和中等石头一个一个的扔了下去。事后,他拍了拍手,满意地道,“哼!白忘忧,你就替我呆在这个柴房里睡一晚罢,我要先回房洗澡去了。哈哈哈!”
说罢,便转身飞快离去了。白忘忧看着被埋住的通道,心急如焚,道,“这可如何是好?”
夏雏儿道,“不必担心。”
白忘忧反问道,“你怎么能叫我不担心?明日一早便会有人来开门,要是到时候让他们发现黄大浩不在这,反倒是我俩在这。太后如何能轻饶我们?”
此时,白晏畅整个人躺到稻草堆上,打着哈欠对白忘忧道,“姐姐,明日事明日愁,不如趁着明日还没到好好歇一会,没准忧愁还能少一些呢?”
白忘忧还在愁眉不展,道,“我知道,可太后这个人喜怒无常,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相信我们。”
燕木昭道,“那个,太后一直想让二王爷与我们燕家交好,没准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你我二人。”
燕木昭本来以为白忘忧可能还是会不太放心,继续想办法。没想到她反倒是听闻后,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安稳的笑了笑,道,“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对了,既然今晚要在这儿就寝,那睡觉的草席呢?”
听闻,夏雏儿脸色大变,半响没说话。白忘忧问道,“怎么了?”
接着,夏雏儿浑身颤抖着把手指向了柴房角落里唯一剩余的一卷草席上,半响语塞道,“那……那里。”
沉思片刻,白忘忧和燕木昭的脸一齐涨红了。白忘忧颤抖着确定道,“你的意思是……这儿就剩这么……一卷……草席了???”
夏雏儿红着脸点头。霎时,二人在原地愣住了,内心都有着不同的思想。燕木昭:“开……开玩笑,翩翩公子怎能与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睡一块?这要是传出去了,对白三小姐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白忘忧:“黄大浩我***”白晏畅不是聋子,夏雏儿所说的这番话也一样传入了他的耳里,当即叫道,“不行不行!娘亲曾说过,待在闺中的女子是不能与男人睡在一块的!燕少爷,不如你躺到我身边来罢。”
说着,还特意将身子往旁边摞了摞,示意让燕木昭过来。燕木昭抬眼看了下白忘忧,白忘忧朝他眯了眯眼睛。燕木昭这才走到了白晏畅身边,躺下。可燕木昭终归是二十二岁的人了,跟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睡一块未免要占太多位置,再加上他们睡的这张草席只有一个人的位置。果不其然,白晏畅往旁摞了一半,燕木昭躺下,二人的一半身子都躺在了冰冷的石地上。燕木昭和白晏畅只需一人往旁一摞,那个摞出去的人冷不防就被挤下去了。最终这个法子只能以失败告终。(阿莓阿糕:“因为白忘忧的身子有些娇小,再因为这张草席稍微有些大,刚好能跟燕木昭挤一张席。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嬷嬷给他们铺的草席是按照适合他们的大小做的。”
)夜晚,其余二人都已经熟睡。夏雏儿抱着自己而睡,白晏畅则在睡梦中放飞了自我,四肢不成规矩的躺在草席上。除了背靠背躺在一张草席上迟迟没有睡去的昭忧。也不知道是谁先察觉到了对方的尴尬,白忘忧先行开口,道,“燕木昭,你是读书人,你先就寝罢。”
燕木昭也道,“不不不,白三小姐是女孩子,皮肤保养十分重要,还是你先就寝罢。”
白忘忧道,“你先睡。”
燕木昭道,“你先睡。”
说着说着,二人无意间一齐转身,正好对上了对方那双明亮澈明的眼瞳。燕木昭/白忘忧:“……”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啥,二人又纷纷红着脸转过了身。白忘忧眯上了眼睛,心道,“这天晚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其实睡着这件事情特别容易,你只要眯着眼睛什么都不想,时间长了就自然睡去了。半个时辰后,白忘忧便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燕木昭仍是没睡,他反应到身旁这人已入睡。便悄悄起身,动作轻微的走到了柴房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顺着墙壁身子往下滑,最终坐着慢慢眯上了眼睛。殊不知,就在众人通通熟睡之际。白忘忧梦中多动症又犯了,一脚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给踢到了坐在角落的燕木昭身上,被子盖到了燕木昭的身上。……翁府,曾经的二小姐寝房内。翁太师翁运筹站立在窗台前,抬头仰望着天上那轮如白玉一般的明月。微风轻轻拂过男人快要苍白的头发,他的皮肤已不像年轻时那般光滑,再加上多年来的疲惫,额头上已然是皱纹纵横了,不过好在岁月还没能将他那副风华犹在的俊郎相貌给完全夺去,翁太师唯二不变的便是他那与生俱来的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和高挺英气的鼻子,充其量岁月只为他的外貌褪上了好几岁的苍老,不过大体来讲翁太师还是如年轻时那般的英俊。这时,翁府的嫡夫人黎氏——黎精妙端着一碗中药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对仍在看着月亮的丈夫嘱咐道,“老爷,该喝药了。”
黎氏长相丰姿冶丽,相貌从始至终都是在同龄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一位,哪怕她如今已经成了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整个人看起来仍旧是秀色可餐,毕竟她可是生出当初京城第一大美人翁海棠的生母,相貌如若差了一些那该如何解释?闻言,翁太师缓缓转身,叹气道,“辛苦夫人了,不过只怕我这病是永远治不好了。”
黎氏心有所料,问道,“你可是想起棠儿?”
翁太师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拿过了黎氏手中的那碗药,一饮而尽。黎氏朝门外挥了挥衣袖,随即梅竹姑姑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行礼道,“奴婢拜见翁太师和夫人。”
黎氏问道,“梅竹,戚柔服侍燕军敖多久了?”
梅竹姑姑如实汇报道,“禀告夫人,从燕军敖把戚柔从钱府带回来之后便日日服侍于他,已经将高氏原本属于的荣宠夺得差不多了。算算时间,也该三个星期了。”
黎氏听完后,脸上露出了喜悦之情。不过,她和翁太师托钱员外把戚柔赐给燕军敖可不单单是为了夺走高氏的宠爱,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替逝去的翁海棠报仇!!!翁太师额头青筋暴起,不久,脸上又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略带恨意道,“燕军敖,我看你几个月之后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阿莓阿糕:“翁太师在这之前不敢向燕军敖下手的原因是燕军敖当初深受骁皇重用,不能轻易动他。而现在燕军敖已老,燕木昭马上就要接替父亲的班,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以去死了。”
)此刻的燕府,竹轩院。屋内的大门和窗户紧锁,外人在外面压根听不到一丁点声音和动静,虽外面听不见,但里头的欢快声早已响了许久。戚柔穿着一身西域舞娘的红色纱裙,此时正围着屏风与燕军敖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不久,她故意将身子往后斜,一下子倒在了燕军敖的怀里。燕军敖笑眯眯的摸着她那张妩媚迷人的脸庞,戚柔也十分懂情趣的露出甜甜的笑容。燕军敖笑道,“柔儿,刚刚本相都已经看到了,你其实是故意假装摔倒的对罢?”
戚柔欲情故纵道,“啊?没有没有,明明是奴家跑不过相爷的,奴家岂敢超过相爷。”
两人玩闹过了,燕军敖一把将怀中的美人打横抱到了床上,自己整个身子压了上去。戚柔见状,作势要起身。燕军敖道,“怎么?柔儿是不想服侍本相吗?”
戚柔眼眶湿润,抽泣道,“相爷也知道,柔儿是因为家穷才被卖到了钱家,钱家那老混球一直对奴家不怀好意,好不容易才从钱家逃到了相爷这儿。可是奴家……奴家骨子不贱,不想当娼/妓啊。呜呜呜……”燕军敖看着怀中这懂得廉耻,乖巧柔顺的女子心中甚喜。再想想高氏,好歹也是高府送来当侍女的四小姐,结果第一天来就如此不知廉耻,给他洗着脚洗着洗着就以勾引的方式与他上了床。一段时间来还算听话,可接下来就越来越嚣张跋扈,前些日子竟然还敢打他。更何况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古代庶子庶女是不能叫自己的母亲娘的,只可叫姨娘,母亲是要叫给主母听的。而燕裳香可倒好,不仅嚣张跋扈,还多次顶撞自己和燕木昭他们,完全不把燕家的主人们放在眼里,这些得多亏于谁呢?这么一对比,高氏在燕军敖心中的位置瞬间掉下去了十分。反正高氏也已经人老珠黄了,这个时候失宠很正常。燕裳香再怎么得他的宠也终归是个庶女,之后就远嫁去边疆做一户人家的小妾就可以了。燕军敖对戚柔道,“无事,明日本相就封你为贵妾,到时候就是高欲双那个贱人也不敢对你怎样。”
戚柔感谢道,“谢谢相爷,多亏了相爷奴家才可保住奴家的清白。”
燕军敖咧嘴一笑,道,“柔儿真是懂得识大体,那么现在……”语毕,他便将白色的床纱给拉了下来,阔大的床纱后方,只存留下两道缠绵的影子。燕军敖殊不知道,戚柔每日派人点的那柱香里放着的正是装门毒死男人的香料,即便是寻常的太医来闻,也不会发现什么问题。戚柔刚开始接到这份任务的时候还是蛮高兴的,虽然不喜欢燕军敖,但她的心中仍然向往着荣华富贵。待燕军敖死后,她可就是翁家的大功臣了,燕木昭也答应了会让她在燕军敖死后继续留在燕府享受荣华富贵。燕军敖每跟戚柔睡一次,他的身体就会中毒一次。再这么持续下去,几个月后的场面一定会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