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慕野拆开信封,拿出里边的一张纸,大致扫了一眼,拇指和食指一捏,将那张纸翻折合上。鹿晚什么都没看清,“这是什么东西?”
时慕野沉沉两个字,“遗嘱。”
鹿晚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你爷爷的遗嘱?”
时慕野点点头,“上边有时儒晖的签字,但内容上有两个空着的地方没有填上,他应该还没考虑好。”
“这东西怎么会在时于尧手上?爷爷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遗嘱不应该在他那里吗?”
鹿晚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可时家的事,根本不能用正常思维来理解。时慕野轻轻叹了口气,“恐怕时于尧早已经买通了律师,两人串通好了,遗嘱上已经签下了时儒晖的名字,只需要把信息补充完整,盖上律师的章,就能生效。”
“那时于尧让你来拿遗嘱是想做什么?让你把空着的地方按他的要求补上?”
“应该是这样,”时慕野冷笑,“就算是买通律师,修改遗嘱仍然是违法的,如果能有人代劳,他置身事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两人一直蹲在保险箱前,鹿晚觉得腿酸,站起来坐到后边的沙发上,“让你帮忙改遗嘱,这事儿听起来怎么那么魔幻,时于尧费那么大劲把你拉进来,就只是改遗嘱那么简单?”
就算要置身事外,有钱能使鬼推磨,换个其他人,比找时慕野更神不知鬼不觉,时于尧这步棋显然是很冒险的。“因为遗嘱上有关于我的内容,”时慕野跟着站起身,走到鹿晚身边坐下,把那张纸重新打开,递给她看,“遗嘱分为三部分,时家的存款和不动产由时东、我、时欢平分,几个小的项目仍然在时东的名下,最关键的……”他指了指遗嘱上三个留空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两份,目前的矿区由一个人负责,未来打着时家名号新开发的矿区,由另一个人负责。”
遗嘱上用的词是“负责”二字,并没有提及股权的分配,也就是说,这个负责人有绝对的控制权,他想怎么分就能怎么分,权利之大让人咂舌。鹿晚又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了一遍,“遗嘱并没有说到时于尧的名字。”
“是,”时慕野点头,“老头子从来没把时于尧当作自家人,这么多年只当员工这么使唤,他根本不会给时于尧分家产。”
“怪不得时于尧怨气那么大。”
“所以,他只能从这两个地方下手,”时慕野的手指在空白处用力点了一下,“时家家底再厚,现金和不动产也是死的,但如果能拥有两个矿区的负责权,那财富和权力就会源源不断进包里来。”
“他想让你帮忙填上他的名字?”
“不,”时慕野摇头,早已经把时于尧的心理猜了个透彻,“他的名字,只需要填在未来,目前的矿区,他想让我接手。”
听到这里,鹿晚不寒而栗。“他想把之前所有的错事,都甩到你身上,明知道矿区已经摇摇欲坠,如果你接手……”时慕野接着她的话说,“如果我接手,得罪过的同行、有怨气的工人、吃了亏的合作对象,所有人都会找到我头上来,而时于尧呢,轻轻松松开发新矿区,没有时儒晖的监视,可以用上更多龌龊的手段,赚到别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光是这么说着,鹿晚都觉得生气,“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份遗嘱?”
时慕野又揉搓了一下那张纸,“和他玩一玩。”
“怎么玩?”
“把矿区接过来,再把他送进去。”
短短十几个字,听得鹿晚胆战心惊,她知道时慕野聪明,绝对能想到压制时于尧的办法,可他也冲动大胆,鹿晚很怕他把自己也搭进去。“你别冲动,现在你爷爷只是病危,如果能熬过这一关,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来解决这些事,千万不能为了对抗时于尧,就让自己受伤,不值得。”
鹿晚忍不住嘱咐。时慕野摸了摸她的头发,“心疼我了?”
“你正经点!”
鹿晚皱眉,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说点开心的吧,下周六晚上东宁市有百年一遇的流星雨,去岐山有最佳观赏视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他来兑现一起拍星星的诺言了。鹿晚眼神一亮,“好啊,我从来没见过流星雨,更没有见过摄像头里的流星雨,我要去!”
“这次你不光眼睛能见到,还能拍下来,等下次摄影展,把你的作品也加进去。”
时慕野这语气听起来不是开玩笑,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谁的摄影展?”
“我的,”时慕野看她。“不然还能有谁的?你想去谁的?”
明知故问。鹿晚扭头留给他一个白眼,“大摄影师的摄影展里怎么能放我这种新手的作品,要是被你的粉丝看到,我可没法解释。”
说着,她又想到上次在机场里被粉丝围追堵截的事。“那些粉丝现在还会去堵你吗?有没有查到你家地址的私生粉?”
鹿晚问。时慕野慢悠悠回答,“应该没有吧,如果有的话,他们岂不是会发现我家里总是有个女人进进出出,刨根问底就能查到这女的是个有名的设计师,万一爆出来,我怎么解释。”
他这张嘴,除了鹿晚,没人说得过。鹿晚不想和他斗嘴,免得把自己绕进去。她站起身,“保险箱也打开了,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吧,我要去你们家看看时欢。”
“你现在进时家就跟进自家后花园似的自然,已经习惯了?”
时慕野跟着站起来,边说着边把那张遗嘱放回牛皮纸袋里,装进包里。鹿晚已经快走到房间门口了,听到这话后回头,“毕竟我是想叫你舅舅的人,当然得提前适应一下你家的环境,就从今天开始吧。”
时慕野看着她的背影,低头揉了揉鼻尖。她可真敢说,口无遮拦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些话对有什么后果。比如,让一颗种子在时慕野心里生根,慢慢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