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还没来吗？店里又有几位小姑娘等着你来合照，支都支不走。”

艺熏在柜台前凑近手机小声对阮哲发着牢骚，一边硬是挤出微笑好声好气地让阮哲赶紧回店里，一边让面前的几位高中女生找个位置点甜品。谈话没过多少时间，柜台处便传来一阵声响：“什么！？你居然让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留在学校帮你写检讨！？”

“应该没事，以她的性子。”

阮哲回头望了望大一窗边的身影，嘴上虽那么说，但心里确实还是放不下唐依依一个人在学校。“这不是有事没事的问题！！你要是个男人，现在、立刻、马上，去和那位女孩子道歉！！”

为不打扰每位客人的用餐时间，艺熏走出店铺，便对阮哲开启一系列喋喋不休的教育。“玩笑开过头最终还是要自己去收尾，倒不如现在去道歉要快活得多。小哲，我不知道你在学校是什么样的表现，但起码对女孩子要恭恭敬敬。”

“小女孩的心随时会因为一件事而稀碎。如果错误在于你，那么在她受伤之前，去弥补回来。”

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复，她顿了几分，扔下一句“快去快回”便挂了电话。果真和恋爱老手沟通不了，何况还是已经结了婚的老手……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阮哲不由地感叹道。他转身返回至学校教室，希望唐依依不会因为自己的小玩笑而大发雷霆。而他不曾想到的是此时的唐依依已经写好自己的检讨顺带他的空白纸张去了办公室给刘老师过目。这下，一个玩笑抵一个玩笑，可如何是好。……街头巷口。沈卿年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盒高档香烟，一手紧按打火机靠近烟头，一手小心翼翼地遮掩着微弱的火苗。被点燃的香烟像抽出灵魂一般肆意地在上空盘旋不定。烟味四起，模糊了街角与人影，巷口的平静顺势被突来的呛烟席卷一空。但没过一会儿，这一举动就被路过的张凡之逮个正着。“沈卿年！！”

少女魄力而又清亮的嗓音阻断了沈卿年正沉浸其中的大脑。她一把夺走沈卿年叼在嘴里的烟，往墙角用力一拧，火苗熄灭，便就势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紧接其后追问着：“你不是还在戒烟期吗？这烟是哪来的？”

“你很烦哎？这是朋友借我的，抽完了还得买新的还回去。”

沈卿年抓抓碎发，一脸不屑和浮躁，齿间还时不时发出“啧”的声响以表达内心的烦躁。垂眼窥见张凡之不容分说的神情，他拍拍她的肩，语气稍微放轻地嘱托了一句“记得再转我些。”

便扬长而去。目光紧随着沈卿年的背影至街头地平线，眼走散的那一刻就连他身后被拉长的影子也捕不回来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能再次相遇都是一种奢望。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无条件相信他，相信他有改变的那一天。美好的想象终在现实面前是脆弱无比。面对沈卿年三番五次的借钱行为、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张凡之不禁鼻头发酸，泪珠集聚在眼眶里湿润透澈。但她还是轻敲着胸膛安抚着自己，仰头擦干眼角还未掉落的泪珠。强噎着负面情绪实在不太好受，于是她在附近找了家超市准备买包纸巾回家发泄情绪。在超市转了一圈后，她看见一个小伙子在收银台处羞涩地让收银员把女性用品装进塑料袋。收银员笑笑，既不尴尬也不忌讳，反而还鼓励了小伙子一把。她也曾想过沈卿年也能和那位小伙子一样对自己无微不至形影相随，但每当她提出一些要求时，沈卿年基本是口头上的回应，实际行动一如往常。就比如这次失败的戒烟计划，是她很早之前对沈卿年提出的要求。结果也看见了，不仅差强人意，反而还让沈卿年变得更加严厉。他们之间的距离究竟是哪步出现差错了？还是说，两个人一直在分岔路口逗留着，注定是没有缘分罢了？……“多少？我现金支付。”

张凡之漫不经心地掏出现金递给收银员。心事已把她原有的光彩吞噬得没了模样，她小叹一口气，完全不能把控自己持续输出的坏情绪。身旁一起付费的男人早已窥视她多时，一句无心的问候可让她恢复了大半精神。“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绝对没有！！”

张凡之抬起面容朝男人看去，眼中的湿润却因这句话而愈发加重。迟疑了半会，她才移开视线低下头来掩饰尴尬。“学长，原来是你啊……”嘴唇微张，强颜欢笑。明明之前还在傅笑然面前“炫耀”过自己的男朋友，这下自食其果恐怕也挽救不回局面了。后一秒，傅笑然拿起收银台的纸巾，抽出一张替她擦了擦镜片下差点就夺眶的眼泪。安慰的同时还不忘调戏一番：“眼湿了，你还想看清路吗？”

“学长，这不好笑！”

张凡之轻挪开傅笑然的手，另一边又自己上了双手大幅度地搓揉了下眼边的泪水。俩眼犯花，泪水已释，她这才平稳住了不愉快的心情，抽出傅笑然手中擦泪擦一半的纸巾就是一顿吸鼻。离开超市后，傅笑然一边回想着刚才张凡之在自己面前不顾形象的举动，一边若无其事调侃道:“张大仙还真是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自觉性呢，就连学长好心的慰藉都不肯收下。”

本以为张凡之会因为这个玩笑一笑而过心情好上一会，谁知对方的背影越加沉重，微弱低沉的语气更突兀出她的整个精神：“学长，这个时候就别拿我当笑料了……“气氛僵持了半会后，傅笑然以朋友的身份轻声试探了一番张凡之的心底深处：“和我说说吧，你的烦恼。”

“不……感情方面的挫事怎么能和外人讨论呢……况且另一个当事人也不在这，说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话毕，张凡之就找了处隐秘的墙角蹲下身埋住头，抬高一只手在傅笑然眼前散了散，“学长，你先回家吧，我在这哭一下就好。”

悲伤蓄势待发，哪怕再忍个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