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看到乌云把月亮遮盖得很严实,让人一时之间辨不清时辰。自从连昭懿出嫁之后,他们都已经好久没有如此高的兴致了,今晚大家都喝多了,她也不由自主地倒在了焕帝的身上,然后慢慢地失去了知觉。焕帝舍不得放开她,小心翼翼地把连昭懿抱到床上,从背后环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宠溺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继续睡,就像他们还小的时候一样……云起湛推门而入,毫不避讳地说:“时辰到了,各位还是快些离开才好!”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选在了连昭懿安稳地睡下后才现身,催促焕帝一行人赶在天亮前离去,才好彻底隐去踪迹,让世人再也无法得知今夜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这算是,他难得给她的一丝温柔吧!他们全都一言不发地看着焕帝和连昭懿,从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情绪,就能看得出来,是想极力忍耐这骨肉至亲分离的痛彻心扉,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你给我听好了,要是啊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定会杀了你!”
连昭德突然挥剑指向云起湛,语气凝重地说。云起湛倒是从连昭懿身上见识过他们这些焕国人的脾气,对骨肉至亲算是至真至纯,若她真的无端受伤受辱,说不定他们确实有可能把自己给杀了!可那又怎么样呢?连昭懿本就是他们硬要塞到自己身边的,纵然他们令人称羡的婚事是真的,她的彦王妃身份也是真的,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焕帝又凭什么要他拿出性命来保全她?“啊德,你们都先出去吧!”
毕竟他们还在云起湛的底盘上,更何况焕帝心里也明白,要求他遵从契约护她性命无虞就已经足够了,要是再强求,恐怕大家都不好过!尽管大家都很不情愿,可四皇叔还是拉着他们出去了。“焕帝,要是舍不得,你也可以把她带走!”
即使明知道云起湛这话是在挑衅自己,焕帝还是冷静下来了,如果连这口气都忍不下,一切也只是空话而已,可身体还是下意识地抱紧了她。“我一定会带她回家的,只是这段时间里,还是要麻烦彦王好好照顾她!”
“好!既然如此,那焕帝还是随他们一起离开吧!”
尽管焕帝心中不舍,但还是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从衣袖里抽出一把短刀放在枕边,小心地盖好被子,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再转身离开。云起湛也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才跟着焕帝走出了屋子。这时,连昭德以及他们带来的焕国人都等在了屋外的空地上,而并排站在最前面的那两人,其中一个就是连昭懿在白骨狱救下的武温臣,另一人则全身上下被黑色斗篷包裹。所有人,都在等候焕帝发号施令。“启禀皇上,老臣和薇儿都已经准备好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黑衣人慢慢褪去身上的伪装,化作一名女子!“武微,我赐名予你,过人。”
“是,臣女过人,谢过皇上!”
云起湛听四皇叔不小心提起过,焕帝早就有意为连昭懿安排一名近身,以求心安。而此女父亲出使北洵十多年又一直了无音讯、母亲早亡,在皇族连家的护佑下长大,忠心耿耿,让她为连昭懿卖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武爱卿,你与过人此后都是公主的家臣了。”
“这是我们武家无上的荣耀!”
“我封你为上大夫,随我返回焕国,为公主尽心打理夕月府的事务!至于过人,你好好地待在公主身边,日后再行封赏……此一别,前路未知,你们父女好好地话别吧!”
“是,微臣谢主隆恩!”
武家父女俩齐声答道!武温臣对着焕帝拜了几拜,就神秘兮兮地将过人拉到一旁,不知道在絮絮叨叨地小声说着什么,好像还将什么东西塞给了她……“彦王,我们可以启程了!”
焕帝将云起湛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他的身上,看似无害的眼神里分明闪过几分的敌意和不屑,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他们两兄妹的性格也差得太远了。这焕帝明面上晴空万里,与他待在一起时,总感觉到几分寒意!而连昭懿,虽然性情也是冷清高傲,不爱说话也整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可她身上就是有股温柔劲,和她待在一起的人,能感觉到暖意。“好,那本王就祝各位一路顺风了!”
最后,焕帝一行人很潇洒地就走了,与他们待在连昭懿身边的感觉不同,个个都有股热腾腾的杀气漫开来,这才像是南焕人的作风。云起湛并没有送他们,只是远远地站在房顶上看了一眼。……清晨的暖阳换走了月色的暗淡,整个忠神殿的样子也与昨晚不同了。等云起湛回到她的身边时,侍婢已经将房中的酒菜全都收走了,可还是有股淡淡的酒香味从她的身体散发出来,就像花瓣上的朝露一样好闻。他摆了摆手,让房中的侍婢都出去。如往日一样,他坐到了连昭懿的床边,用心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看着看着,就把焕帝留下的短剑拿了起来,与其他杀人用的武器不同,这把剑的剑鞘和剑身都镶满了珠玉宝石,反而更像是一件装饰品。这连家还真是奢靡,与传闻说的倒是一模一样。等等!从剑刃的倒影上,连昭懿那白皙无暇的皮肤有了一些异样……云起湛吓了一大跳,慌张地脱掉了她的衣服,怪异的黑色符文深深地扎根在她的身上,从肩颈一直蔓延到全身每一寸肌肤!云起湛一时不能接受,失控地大喊道:“把那个女的,给本王叫过来!”
见她还是睡得安稳,云起湛只能无奈地帮连昭懿穿好衣服,继续端坐在房中,用没有表情的脸来内心的惊慌失措,耐心地等待即将到来的解释!“您要见我?”
鬼厉军一左一右地将过人押了上来,就像对待犯人一样。“她怎么了!”
过人很快就明白了云起湛的意思,若无其事地甩开了他们,走到连昭懿的床前,小心地掀开她身上的衣物来查看异样的皮肤……“这是公主身上的皇族徽记,是无上的荣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为什么之前没有,焕帝见过她之后就有了!”
“真可笑!您怀疑是皇上害了公主?身上的徽记之前没有显现,只是因为公主自己隐藏得好,这与昨天的会面有甚关系?”
“这鬼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消退!”
“焕国皇族的徽记,是连家后嗣随血统而生的,每个人显现和消退的方式都不一样。像公主这么纯正的血统,可能一天就消退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会是这样,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云起湛没有再发问,因为他知道,眼前的情形让他不得不信这一切……